“尚东！”
前一刻，这位要请同伴玩乐的汉子，转眼间就身首异处，说过的话语仿佛就在耳边。
安宅船侧舷被破开的洞口露出个脑袋，江旭生想也不想，扣动了短枪的扳机。
“砰！”
鲜血与脑浆飞溅，一颗首级被打得飞了出去。江旭生打中目标，就要爬出侧舷时，那个残破的首级再次出现了。
只看了一眼，无边的怒火顿时充满了江旭生的胸膛。倭人都该死，竟然把尚东的首级摆在了缺口处。
“愚蠢的明人！这就是你们的下场！你们谁也跑不了，都将成为大倭国武士的战利品！”不太熟练的汉语传来，更是气炸了炮手们的肺。
几个炮手拉开炮窗刚刚探出身子，安宅船缺口就刺出根竹枪。若不是炮手们见机不好，缩了回来，人就要被钉在侧舷上。
倭人根本不露头，开枪也没法打中。炮手们几次想要强攻，但缺口就那么大，强攻的下场肯定和尚东差不多。
炮手们一筹莫展时，江旭生却跑向了粗大的主炮，大吼道：“来帮忙啊！炸死这群狗曰的倭人！”
江旭生将药包装填进主炮后，并没有装填炮弹，而是将一块隔热的泥板放了进去，接着将药包一块块的塞进炮口。
看到这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一次放这么多的药包进去，就算茂山铸造的火炮精良，也要炸膛啊！
战舰的主炮一旦炸膛，在场炮手绝无幸免，就算是海狼战舰都会被炸毁，江旭生疯了吗？竟然一次性放这么多药包？
“旭生！你快停下！”
“旭生！别冲动！”
……
“少废话快过来帮忙！”老霍的声音让炮手们冷静下来，虽然还有些看不懂，但他们知道老霍肯定不会害了大家。
人多力量大，数千斤的主炮很快被推了过来。江旭生深深吸了口气，抓起炭火盆中的铁签就要捅向炮眼。
这一幕看得所有人眉头直跳，老霍更是一把按住了江旭生的手臂，低沉的说道：“旭生！有把握吗？”
江旭生摇摇头，不确定的说道：“没试过，怎么会有把握？
不过我在第一块药包上加了快泥板，应该能挡住些热量，不至于点火的瞬间药包被全部引燃。我又刺穿了第二块药包，差不多能够引爆出膛后的药包。
至于药包出膛后多远能炸开，这就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听完江旭生的解释，所有人都愣住了。江旭生年纪不大，可下手却是够狠的。
这么多药包若是在安宅船内爆炸，这条看似坚固的战船，转眼就会化作碎片。
但若是药包刚刚出膛，还没有进入安宅船，在他们之间炸开，这就是同归于尽的手段。
老霍盯着江旭生的眼睛看了片刻，才松开手道：“按你想的去作吧！尚东不能白死，咱们靖北海军的血不能白流！”
江旭生重重的点了下头，目光扫过炮舱内的众人，大声吼道：“开炮！”
烧红的铁签捅入炮眼的瞬间，粗大的主炮发出震耳的轰鸣向后窜去。
炮口中十几个药包混合着硝烟喷出，仅仅一瞬就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
火光闪过，炮手们还没有的反应过来，就被巨大的气浪扫倒，整个船身都猛烈的摇晃，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巨响过后，甲板上的喊杀声不见了，吵杂的叫嚣与喊叫听不到了，就连海浪拍打在船舷上的声音都消失了。
足足过了盏茶时间，江旭生的耳边才传来嗡鸣。使劲甩了甩头，才让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些。
扶着身边的柱子慢慢起身，才看到眼前破败侧舷。原本结实的战舰侧舷已经碎裂了多处，就连战舰肋骨都断了一根。
侧舷上布满了缝隙，一块断裂的船板挂在侧舷上，断裂掉的部分根本不知所踪。
“嘶！”
江旭生不停地吸气，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都是自己干的？倭人的安宅船呢？
想到安宅船，江旭生几步跑到缺口处，眼前哪里还有安宅船的影子，足有五十步外的海面上，漂浮着一堆破碎的木头和有几具残破的尸体。
一艘可以容纳数百人的倭人安宅船没了？
江旭生愣住了，他想过会炸毁倭人的安宅船，却从没想过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十几个小小的药包，就能将成百、上千人辛苦半年打造的战船毁掉，这就是火器的威力吗？
“好样的！不过底舱的兄弟要骂你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肯定不好过！”老霍一把拍在江旭生的肩头说道。
江旭生有些尴尬，被炸的这么惨，底舱肯定进水，下面的兄弟可有的忙了！
“谁开的炮！船长说：干的太过瘾了！不过，下次这么开炮要先汇报，上面兄弟摔伤了不少！”纪根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江旭生嘴巴长得老大，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片刻后炮手们反应过来，看向另一侧的敌船。可他们看到的是空空的大海，探头寻找才发现，另一侧的安宅船已经倾覆在了海上，只剩下船底露在外面。
刚刚的爆炸太猛烈了，不但炸毁了安宅船，海狼战舰都差点倾覆，狠狠地撞在另一侧的敌船上，才堪堪稳住了船身。
另外一侧的安宅船就倒霉了，三层高大船，本身重心就不稳，被这一撞直接倾覆在了海上，除了甲板和外层的倭人，其余的人全部葬身鱼腹。
邓海却不像其他人看到的那样高兴，纪根生刚从底舱返回，带来了个坏透了的消息。
底舱已经严重漏水，所有人齐上阵也只能减缓漏水的速度，却没法完全堵住。
也就是说，他们的战舰注定将要沉没，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这条战舰伴随着他，几乎参加了所有靖北海军的战斗，每次都能化险为夷，立下的功劳无数，难道这就是战舰的宿命？
抬头看到即将接近的铁甲安宅船，邓海的脸上出现一抹狠色。
不！
只要有大海，自己就不会认命！即将沉没又如何？只要还在海上，就永远不会认输。
“满帆！目标正前方敌船，全速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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