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空中往俯瞰下去,雄伟的主战坦克们首尾相连沿着道路蜿蜒绵亘……活像一条被钉死在大地上的钢铁蜈蚣。
所有炮塔、所有观瞄设备都指向烟雾弥漫、热浪扭曲的正前方,却找不到哪怕一个可以倾泻火力的目标。
车队不敢动弹,陷入了瘫痪。本就闷热的车内空间在目睹友军的惨状后好像变得更加滚烫。
引擎保持着低吼,乘员的呼吸愈发沉重,对下一次无形打击的恐惧也被无限放大,直至压迫的人们陷入窒息。
异化型环球蠕虫距离太空电梯地基正下方距离已缩短至50千米。地震波探测器依然锁定着W-Three的位置,只不过这则情报没办法、也不能传递给前线——毕竟前线努力的士兵们大概不想知道在W-Three又前进了15千米的同时他们却没有推进同样长的距离。
指挥官额角的汗水滑进衣领,又紧接着被蒸干。
向金沙萨进军的计划并不顺利。十六分钟了,整整十六分钟!他们被钉死在这里动弹不得。
前方,几辆在他的命令下试图冲锋探路的坦克已变成沉默的钢铁坟墓,舱盖缝隙里隐约飘出混合了焦糊气味的黑烟;更远处,一架坠毁的“石茶隼”残骸仍在燃烧,携带火箭弹甚至一度发生了殉爆。
这些都是盲目冲锋的代价。
他明白一个简单的事实:前面有一只海鬼,但他们找不到。想来这一路上画着死亡之环的坦克也都是出自这只海鬼的手笔。
不同于白炽热线或其他可以被肉眼观测到的攻击,这东西的攻击无声无形就如死神的轻抚,等反应过来时便只剩下了结果。
指挥官想起了自己还在纳赛尔高等军事学院学习时的教授讲过的案例,其实即便不是学军事院校出身,但凡是军人都应该或多或少听说过那起案例。
1991年,海湾战争。人类军事史上公认的第一次信息化战争。
全域电磁压制让伊拉克士兵们以为自己在和天神交战,大地背叛了他们,天空也拉上了帷幕。
他们只能听着外面的世界一点点崩塌的声音,和蜷缩同一掩体里身旁战友惊恐地呼吸。
指挥官从中知道了,战争不是完全是比哪一方的装甲更厚、哪一方的火炮口径更大,而是在某些更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就开始了较量。
“嗡——”
又一阵熟悉的震颤感掠过空气,仿佛有一面巨大透镜正在聚焦阳光。
指挥官试图对着喉麦嘶吼,尽管他的提醒不可能盖过空中武装直升机呼啸的旋翼传递给飞行员,同时也太迟太迟了……
那是一架试图从侧翼爬升,利用高度差寻找敌人踪迹的“石茶隼”刚刚升起不到十米,机体中部便骤然炸开喷吐出黑灰色的浓浊烟柱。
“石茶隼”的油箱设计可以在被12.7毫米穿甲弹击穿时自密封,也能在坠毁时自动隔离油路防殉爆……但却无法抵御源自内部航空煤油的沸腾。
指挥官一拳砸在面前的装甲板上,手上的钝痛却远不及心底的无力感。
牺牲,无休止的牺牲,在这些牺牲后他们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摸不到。
或许在制定这项计划之初他就该意识到,无论是天方夜谭般是高速行军还是与沿途的海鬼高强度战斗,每一项都困难重重,每一项都是伴随着无数牺牲的垂死挣扎,毫无意义……
指挥官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开始升温,身下坦克的钢铁表面传来不祥的热度,驾驶舱内通风系统吹出的风都带着烘箱般的燥热,脚下柏油路面在热浪中扭曲、软化,升起缕缕青烟。
得了吧,指挥官明白,自己的身份根本不会影响海鬼的目标选择,只是那无形猎手的死亡焦点恰巧轮到了自己。
无处可逃,无法反击。他缓缓闭上眼睛,拉下帽檐,耳边只剩下心跳声。
结束了,就在这里……
……
可是预想中尾舱的120毫米炮弹殉爆,从内而外将自己焚化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取而代之的,是头顶上空的几声轻响。
“砰——”
“砰——”
“砰——”
指挥官猛地摘下帽子望向天空。
只见道路上空几团迅速膨胀开来的“云朵”正在绽放,其中闪烁着无数细碎的金属亮。这些云团相互交织连接,形成了一片低垂的阴影正好笼罩住了他的车队所在的区域。
几乎是同时,虽然空气依然炽热,但那股令人皮肤刺痛的升温感明显减弱了。
是箔条干扰弹!
意识到什么的指挥官猛地扭过头,视线越过身后同样惊疑不定的坦克队列投向地平线的尽头。
那座如同世界脊梁般矗立的太空电梯地基轮廓下,数个高速移动的黑影正疾驰而来。
“箔条只能短暂干扰!你们抓紧通过!向前冲!别停!这里由我们接手!”
援军的吼声通过扩音器穿透了坦克引擎的轰鸣和荒原的风,率先抵达。
指挥官循声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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