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所有人不禁停下嘴巴，转头去搜寻这道声音。
大家都听出来了，那道声音里带着愁苦，还有疑惑不解。
这话一出，无疑是平静的湖面忽然被投进一颗大石头。
有人不满地说道：“哪个字不对？兄台请站出来，指给我等，请兄台赐教！”
曹琴也一下皱起眉头。
双拳紧握。
她就知道，沈千帆怎肯善罢甘休？
她倒是要看看，这人，准备如何污蔑自己的字不对！
曹琴掐住了自己的手掌心。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沈千帆微微一笑，安静站于原处。
也和大家一样，看向说话人的方向。
人群之中很快就挤出来一个年轻的读书人。
书生因激动和人多，而满脸涨得通红。
他来到人前后，先给沈千帆行礼，又转头朝人群行礼，便来到了曹琴写的毛笔字前。
“就是这个字！”
书生挥手指过去。
哪个字？
众人都跟着看过去。
那书生已拿起了毛笔，自己刷刷刷写了一行字。
沈千帆抬手示意，宫人便将书生所写的字，和曹琴的字一同展示给众人看。
书生涨红着脸，声音却格外的响亮。
“女子无才，辨，是德！此字，才是原本先辈的意思！”
他颤抖着身体，用力地指在辨字上。
众人轰的一声，如同猛然烧开了的水。
“什么？”
“原本这个字，不是便，而是辨？”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
“不是便字吗？”
更多百姓是不识字的，只能求助地看向那些读书人。
“到底哪个字才是原本的啊？”
一些人心头茫茫然，感到不知所措。
一些人却像一石激起千层浪，眼前一亮又一亮。
还有极少数的人心里马上就清澈了。
他们激动到一拍手掌。
辨，妙啊！
很快就有读书人率先发声。
而其他没有条件接触学习的更多人，则一头雾水，继续茫然的看着这两副字。从形状上来看，他们只知道，这两个字长得不一样。
所以，便和辨，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这有什么可争辩的呢？
但是，皇后娘娘既然要曹琴写出来，那就一定有皇后的道理。
京城的百姓，虽然没有黄山的百姓对沈千帆那样爱戴。
但，太上皇在位的时候，皇后曾亲自从太上皇处领取了黄金三十万两，还通通用在了他们身上。
这件事情虽说当时被赞的人是太上皇，可还是有一些百姓知道了。
真正替他们考虑，为他们操持的人，从来都是沈千帆，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他们感念这样的皇后娘娘。
心里也爱戴这样的皇后娘娘。
第一次被人当众下面子，不用质疑，曹琴心里马上认定，此人，是沈千帆安排的。
“一派胡言！”
曹琴跳出来。
“这个字，向来是方便的便字，何曾有过分辨的辨字写法？！”
书生被吓一大跳，但很快又反应过来。
“你才是胡说！女子无才辨是德，老祖宗的意思是说女子哪怕是无才，但若能够分辨是非，也是一种高尚品德。曹姑娘，你所写的无才便是德，乃篡改而来，才是真正的胡说八道！”
曹琴气得抬手指着书生。
“你……你……女子就应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不必有才！！！否则，为何读书人均是男子，没有女子？朝廷官员均是男子，没有女子？书塾之中均是男子，没有女子？”
曹琴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书生节节败退。
忽然一口气上不来，竟当堂晕倒了。
围观众人一片哗然。
曹琴所言乃是事实，许多人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大家垂头丧气，尤其是女人们。
沈千帆看在眼里，不禁感叹，这时代对女性的阻力，将人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又想到现代仍旧存在的对女性的那些阻力，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她令宫人将晕厥的书生带下去，先找大夫诊治。
见沈千帆皱起眉头，没有了先前的风光，曹琴重新志得意满了起来。
“如何？现在，诸位无话可说了吧？”
众人一阵唏嘘，沉默一片，哑口无言。
不得不承认，曹姑娘说的，确实如此，这是事实。
只是，围观女子也不知是为何，听到曹琴这番话后，她们只感觉头顶压来无形无状之物，将她们全部困住，呼吸都不顺畅，心头更是憋着一口无名火气。
就在这时。
大家听见上首皇后不疾不徐的道：“无话可说？怎么会？”
这话是何意？
众人重新把注意力聚焦在沈千帆的身上。
沈千帆抬手将女官招到众人面前来。
“朝堂之中，没有女子为官？
“向大家隆重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太上皇在我还是泰安郡主的时候，辅佐我的女官。
“而像这样的女官，宫中还有几十位。我相信，以后的朝堂，女官只会多，不会少。”
说罢，她示意女官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当朝，设立了怎样的女官制度。
女官：“是，娘娘。”
转而面向围观众人。
“本朝设立有六局二十四司女官体制，六局包括尚宫局、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尚宫局……”
曹琴脸色一白，想要辩解什么，又无可辩解。
只因这位女官确实是之前就有的官职，并不是沈千帆当了皇后才有。
且这位女官介绍的六局二十四司，亦是古已有之，本朝不过是沿袭加调整。
她只是万万没有料到，这样的事情，沈千帆竟广而告之，毫不避讳！
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却不知沈千帆要的就是信息公开透明，避免许多居心不良者钻空子。
而围观群众，又有的是朝堂的家眷随从等人，他们自然知道，宫中设有女官的事情，本来就由来已久。
沈千帆再次看向曹琴。
她的身量虽比北方人出身的曹琴矮，但在气势上，早已远超对方。
“曹琴，你说女子就应该三从四德，但你知不知道，社会对男子的道德规范，比对女子的还要繁复、规范、具体？”
曹琴眼珠子一顿，张口结舌。
曹氏对她的教养里，从未有过对男子规范的内容，只有针对女子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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