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几月过去，已到冬日。
最让黛玉高兴的事，就是林如海要回京述职了。
当日在扬州，林如海要黛玉在外祖母家暂住，待处理完扬州盐政贪腐之事便接黛玉团聚。
可盐政腐败之事盘根错节，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能解决的。
一年年地过去，黛玉总也等不到父亲来接自己。
倒不是说住在外祖家不顺心。
有父亲年年打点，算来一应用度皆是林家负担，不过为着亲戚情谊白住了贾家的房子。
便是有刁奴嚼舌根也是有限。
只是到底不比在自家住得自在。
现在总算收到了扬州来的信。
黛玉有空就收拾几样东西，只想着待父亲述职后，看父亲的安排。
若是想归乡，她就随父一道去姑苏。
若是外任，就跟着父亲一起赴任。
她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能在父亲身边尽孝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可也有放心不下的，贾母近来精神越发不济，只有宝玉、黛玉去的时候才有精神说笑几句。
她这一去，外祖母不知该有多伤心。
只盼着父亲留京任职，这样自己即便是家去住了，来看贾母也便宜。
宝玉搬出去后，不知被王夫人教训了什么，差不多两三天才来园子里一次。
每次见到黛玉整理物件，都发好大的脾气。
可他也明白自己无理，被黛玉抢白几句就不再说话，气哄哄地离去，隔几日再来。
紫鹃也是一样，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是贾家的家生子，哪有跟去林家的道理？
私心里想着林姑娘与宝二爷也都到了婚嫁的年纪，若是林姑娘嫁了进来，她也就不必两难了。
旁敲侧击几次，没打听出什么来，倒是引得黛玉生了气。
她也摸不清主子的想法。
碰到别院丫鬟嚼舌根都会停下听一听。
有说老太太中意林姑娘的，也有说王夫人属意宝姑娘的，没个准话。
烦得她成日里上火，只巴望着林老爷快些来，议定了才好。
这几个月来，朝堂上也颇不安稳。
原本五皇子倒台，满朝文武都认定七皇子是当之无愧的储君人选。
可是偏偏秋狩时七皇子的马受了惊，七皇子坠马。
人是救了过来，只是一双腿废了。
古往今来也没有瘸子当皇帝的。
一直不显山露水的十一皇子就这么异军突起，出现在朝臣眼前。
七皇子最大的倚仗是军队的支持。
可在伤了腿后，七皇子性情大变，喜怒无常，成天躲在家中不愿见人。
圣上便叫十一皇子全权接管了七皇子手中的兵权。
朝臣自然是看圣上的脸色站队，只李章义满心忧虑。
无论愿不愿意，李永年都是跟七皇子绑在一起的。
现在北线的战争由十一皇子指挥。
自来天家无情，没有哪个皇子掌权后会留着对家握有兵权的大将。
只希望十一皇子能以国事为重，不在北线之战中动手脚。
……
“李将军，国库空虚，十一皇子虽成日里殚精竭虑，却也没有办法！”
此次运粮前来的是新派来的督军翟振轶，也是十一皇子手下最得力的一条狗。
见李永年对着被克扣了大半的粮草目眦欲裂，翟振轶忙点头哈腰地解释。
自从接到七皇子出意外的消息，李永年心中就不安稳。
见识过五皇子在槐县为提前取胜散布疫症，李永年对皇室子弟没有任何幻想。
也与阿蛮商议过，若是十一皇子趁机非难，该如何应对。
原本以为十一皇子会捏造他投敌的证据，动摇君心。
大抵是顾虑朝堂上与李章义有关的文官势力，十一皇子到底是没那样做。
而是直接在军队粮草上动了手脚。
这要李永年如何忍得？
若是朝堂上的言语倾轧，总也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是北地天气寒冷，军士们吃的本就比平日里多，便是足量的提供军粮，都有不够的可能。
现在运到的军粮只有不到三分之一，便是他加急去信要粮草，再运粮草过来，将士们也有可能熬不过去。
几个月来，他们连夺两座城池。
只是戎狄与吐蕃蛮夷做派，两城在他们手中早已满目疮痍。
莫说粮草，就是地上的野草，也在他们走时一把火烧尽了。
看着翟振轶的嘴脸，李永年心头火起，不愿与他多言。
窝心脚踢去，翟振轶飞出老远。
翟振轶带来的护卫待要抵抗，都被北城军士的满身杀气震住。
“李永年！我可是督军，你就不怕……”
翟振轶扶着地坐起身来，吐出一口鲜血，满目恨意对着李永年语出威胁。
没待他说完，就被走来的李永年一脚踹在嘴上，吐出几颗牙来。
支支吾吾的，再说什么已经没人知道了。
李永年恨恨道，“怕？你送这几根草毛来，你就不怕咱们一道死在这里？若你这废物跟你猪狗不如的主子都不怕，小爷我怕什么呢？”
说着便要军士们绑了翟振轶关去帐中。
见李永年丝毫不惧翟振轶这个督军，同来的护卫也都不敢多言。
再加上都是行伍出身，本就看不惯十一皇子的无耻行径。
没人愿意冒着李永年的怒火去求情。
加急送出了向附近城镇请求粮草支援的书信，李永年颇觉头痛，也可没有别的应对之法。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阿蛮听说了李永年绑了督军的事，正要来他帐中。
看到兵士正端着粥碗正要进帐，阿蛮接过，让兵士退下。
“你也别气坏了身子。”阿蛮将碗放下。
李永年见是她来了，停了笔。
拿起勺子来舀了几下，那粥稀得厉害。
想到自己手下的弟兄们要吃这些跟蛮夷战斗，就恨不得将翟振轶千刀万剐了。
但在新的粮草运来之前，也别无他法。
若每顿如寻常般吃法，怕是等不到粮草就断了粮。
“看来这十一皇子必是容不下我的。若是此次能全身而退，回去之后，我打算辞官了。”
从粮草之事上便知，十一皇子便是荣登大宝也不是容人之君。
与其到时处处被人拿捏，倒不如及早抽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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