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兄就没有想过自己入仕后要做什么吗？”
曹直还真的没想过，虽说大家都以张载那四句名言为毕生目标，可他是个很务实的人，他觉得自己做不到。
——为天地立心。
他自己尚在思索，人为何是人。自己从哪里来，该往哪里去。
——为生民立命。
他自己还在为了生活而挣扎。
——为往圣继绝学。
科举的几本书尚且还有没读透的。
——为万世开太平。
眼瞅着这一世都不怎么太平的样子。
听完了他的话，沈卿阙狠狠沉默。
他现在似乎明白了那句“大智若愚”。
他拍了拍曹直的肩膀，“曹兄今晚可有事？没有的话，不若来我府上小酌几杯？”
曹直立马挺直了脊背，这可是和自己小舅子以及未来岳丈打好关系的重要时刻！
去！就算自己现在家里着火了，他都要去！
让曹直没想到的是，沈卿语也在家中。
沈卿语在慈济局告了假，眼看着自家弟弟和永乐的婚期越来越近，家里没有个女主人打理，她便回来为弟弟操办婚事。
看到曹直的时候，她不免脸颊泛红了一瞬，然后冲他颔首，打了声招呼便进去忙活了。
曹直一张黑脸也红红的，只是皮肤黑，叫人瞧不出来。但他那副含羞带怯的表情倒是让人一眼看破他的心思。
沈父看上去是个很古板的人，但他本人挺通情达理的，否则也不会非要自家女儿和那样的人家和离。
他也听儿子说起过这个传胪，看着是个很不错的孩子，想想自己家的女儿也是饱读诗书，若不是自家门第差了点，也不能够便宜了之前那个方文才！
这个也行，要是能入赘自家就更完美了！
这晚，月明星朗，二人坐在庭院里把酒言欢。
沈卿阙一边给曹直倒酒，一边和他讨论当下的云州灾情。
曹直挠了挠后脑勺，其实他也想去云州看看，哪怕自己力量微薄。不过，有人在前方努力，也要有人镇守后方。他想的是，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好。
“曹兄文采斐然，我有一事欲求兄帮忙。”沈卿阙抬手给曹直敬了一杯酒。
曹直喉头滚动，心想，这小舅子敬的酒，哪怕里面有刀片他都要喝！
“你说！”他将那杯酒一饮而尽，一副视死如归地模样将酒杯搁在桌面上。“只要沈弟开口，为兄我必定上刀山下火海！”
“那倒不必，我只是看兄文采很好，想请兄写一篇募捐文。”
眼下又要赈灾，又要养兵。看皇帝的意思，说不定还想挖运河。那些钱哪里能够？
所以得让那些世家们出出血才行。
听到不过是让自己写篇文章，曹直顿时舒了口气，接着酒劲，大手一挥道：“笔墨伺候！”
候在一旁的小厮立即去拿笔墨。
沈卿语在自己院子里坐了一会儿，还是来到弟弟院子前，想问问他们这里有什么需求。
其实她自己的内心也知道，这是借口，只是想来看看某个人而已。
眼看月辉之下，那人立在院中，脊背微弯，笔走龙蛇，气势磅礴。他时不时捏着酒杯小酌一口，停顿的时间内是在理清下面的思路，而后又飞快地动笔。
整个庭院内声音寂静，能听得到蛐蛐的叫声。
沈卿语走到沈卿阙的身边，她弟弟微微歪头，对她讲：“这次是阿姐自己选的人，可要把握住机会。”
沈卿语的脸上飞快染上一抹晕红，然后转开脸。
她......真的配吗？
这个世道都在告诉她，女子轻贱。她一个和离妇，当真能配得上一个前途无量的翰林院修撰吗？
许是看出了她的担忧，沈卿阙在她耳边道：“阿姐，我问过了，曹兄胸无大志，说不定这辈子就是个翰林院修撰了。他白身出身，你可是太仆寺少卿家的掌上明珠，有什么不行的？”
沈卿语也知道自己不能妄自菲薄，世人可以轻贱她，但是她自己不能！
她沉吸一口气，对弟弟颔首。
“我知道，你放心吧。还有啊，你现在要好好准备自己的婚礼，你那院子的修缮你说要自己盯的哦，到时候永乐要是不喜欢，可不能怪我。”
提到自己的未婚妻，沈卿阙也不免羞赧。
“我盯着呢，不用阿姐费神。”
虽然之前宣王妃用入赘的话试探他，但也没想为难他们沈家，叫他们沈家难堪。
左右都在上京城内，想回家很容易。
而他也去过宣王府，知道自己家这么小的地方实在为难了永乐，她阿姐提议，将她的院子和他的打通，反正她现在不怎么住在家里。
但是他拒绝了。
卖了个庄子在将邻家的一个小院子买了下来后，打通院子开始修缮，尽可能给永乐好的居住环境。
虽然他现在能力还不够，但他会凭自己努力当上大官，换更大的府邸给永乐住的！
看到自家弟弟这模样神情，沈卿语觉得挺好，那个小豆丁长大了呢。
她可要尽可能地给自己的弟弟和好姐妹一个完美的婚礼！
然后，她就被永乐约出来挑喜服了。
虽然可以让人上门给自己量身定制，但永乐更喜欢在外面边逛边看的过程。
她叫了宋瑶竹，宋瑶竹姗姗来迟，因为她早上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
秦嬷嬷劝她别出门了，但她在家里憋得难受。总闷在屋子里，怎么都觉得自己呕吐物的味道还在。
谢离危倒是想陪她一起，被她无情抛下。
整日黏在一块儿，她也想自己喘口气呀！
“我就说你那个时候胖是怀了，果然是怀了！”永乐笑话她道。
宋瑶竹耷拉着眼皮，喝了口茶，有气无力。
“我祝你和沈公子一举得男，儿孙遍地。”
永乐看她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吓得立马捂住自己的耳朵。
“不听不听！你这简直是诅咒！你这才几个月就吐成这样，我可不想怀！”
说完又小声问她：“你是不是有避子的方法？总不能真的是谢离危不行吧？”
宋瑶竹见她两眼冒光，知道她心里在打小九九，不过也不瞒她，将避子器告诉了她。
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买到另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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