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雷阵阵。
浓厚的云层遮掩着雷电,电闪雷鸣像是要劈开乌云,砸落地面一般。
冷色的闪电光影映照在江烬霜的杀神面具上,如同凄厉的鬼怪一般。
陆枭抬头,望向高台。
眉眼间褪了那点似是而非的媚态,即便是对上江烬霜那张面具,亦是英勇无惧。
两人对视一眼,任由风声喧嚣而过。
是陆枭率先开口的。
“公主殿下既然在此,不如趁早打开城门,也免得造成无谓伤亡。”
顿了顿,陆枭轻笑一声:“黑甲骑的能力,旁人没见过,殿下应当是清楚的。”
江烬霜闻言,微微颔首:“本宫自然清楚。”
她看向陆枭,视线却是掠过那三十万黑甲骑,看向了黑甲骑身后的那支队伍。
——那十万人的北槐军队。
眯了眯眼,江烬霜看向陆枭,高声问道:“陆将军,你带着黑甲骑归顺北槐了?”
陆枭的眼中闪过厌恶,冷声:“怎么可能。”
江烬霜挑眉:“那为何北槐会同黑甲骑一同兵临城下?”
“只是各取所需罢了,”陆枭解释道,“北槐君主想要放手一搏,需要黑甲骑让路,而我们,需要长安城龙椅上的那位,给我们一个说法。”
顿了顿,陆枭轻笑:“若是天子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北槐进军,我们也可以装作视而不见。”
这已经算是要命的威胁了。
江烬霜闻言,轻笑一声:“陆将军助纣为虐,就不怕王叔泉下有知,怪罪于你吗?”
“殿下,末将什么都不怕了,”陆枭看着江烬霜,释然一笑,“末将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说法,一个公道。”
“万晋边境苦寒,三十万黑甲骑数十年如一日地戍守边关,毫无怨言,到最后却换来这等结果。”
“睿阳王将军从未有过谋逆叛乱之意,最终却身死刑场,饱受污名!”
陆枭看着江烬霜,眼尾猩红,声音冷厉:“殿下可知,被世人诟病三年,是何感受!?”
江烬霜抿唇一笑:“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
所谓的“诟病”与辱骂,她承受的,又何止三年呢?
其实江烬霜并不太在意自己被世人唾骂成什么样子。
她听得多了,便也能装作熟视无睹,置若罔闻。
但王叔不行。
——她不允许王叔,不允许那些为守护万晋付出生命和鲜血的人受辱!
所以,她在金銮殿外跪了三天三夜。
所以,她在白玉京蛰伏三年。
所以,哪怕被天子敲打,被太后打压,她仍是要找到真相,还王叔一个清白。
江烬霜这样想的,便也这样做了。
她看着陆枭,语气沉静:“陆枭,我说过让你等一等我,我会还王叔一个清白的。”
陆枭眯了眯眼:“殿下,末将等得太久了。”
他伸出长剑,指着江烬霜的方向,语调升高:“殿下回到京城后,或许早就忘记了白玉京的苦楚,肆意享受着京城的繁华与喧嚣,早就将睿阳王殿下的冤情抛之脑后了。”
他轻笑一声,意味不明:“殿下,皇室中人,最不信情谊。”
江烬霜深吸一口气,听到陆枭这样说,却也并不生气。
只是觉得……有些悲恸。
——她确实也没什么值得旁人信任的。
江烬霜其实只是想保全陆枭。
为王叔翻案一事,本就是顶着杀头的罪名往前走的,江烬霜一个人去做便也罢了,她自始至终,都想要保全陆枭,不想让陆枭以身犯险。
——但是如今看来,是她顾虑太多,反倒让陆枭猜忌了。
他说,皇室中人,最不信情谊。
“公主殿下最好是早些打开城门,尽早离开,否则,城门破开后,即便殿下是睿阳王将军的侄女,黑甲骑也谁都不认了。”
这是陆枭下给江烬霜的最后通牒。
他在给江烬霜一个机会,一个逃离京城,远走高飞的机会。
陆枭想放她一条生路。
江烬霜眸光定定,看向陆枭:“陆枭,王叔曾对我说过,无论我想做什么,他永远站在我这边,听我讲,为我撑腰。”
顿了顿,江烬霜语气冷然:“所以现在,我不会退。”
陆枭闻言,眼睛危险地眯起,抬手示意身后士兵。
“准备攻城!”
无数黑甲骑手持长枪,对准了城门的方向。
江烬霜微微拧眉,目光看向躲在黑甲骑后的那十万北槐军队。
如果没看错的话,高坐轿辇之上的那位,便是北槐君主——闻日勒。
此次他肯御驾亲征,便也表明了——这场战役,是北槐兵力的放手一搏了。
若是成功,北槐便能占领万晋,一举成为最强国,自此接受万国朝拜,再无敌人,万晋消亡。
若是失败,北槐便会一蹶不振,说不定会从历史长河中消失也说不定。
闻日勒这是着急了。
他年事已高,不久便要退位让贤了,而上一次的战役,已经让闻日勒不再信任闻风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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