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恍惚之后，齐元从刚刚的失重状态下恢复过来，眼前那团冰冷死寂的黑暗逐渐褪去，呈现出来的却是另外一番昏暗阴霾的场景。
苍凉的夜色笼罩着一座死气沉沉的宅邸，灰蒙蒙的雾气仿佛浓墨泼洒般四散蔓延，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感。
这座宅邸外观大气，内中屋舍宽敞十足，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被打理的光鲜亮丽，颇具气象，显然属于某个凡俗中的富贵人家。
只可惜，在夜晚的衬托下，它就像是一座幽森恐怖的荒宅，到处都透露着一股诡异的沉闷和荒芜。
无论是下人仆役，还是常见的蛇虫鼠蚁，全都不见踪影，宛如一片空旷鬼蜮。
齐元立于院中，正待环顾四周，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循声望去，就见一名相貌清丽，肤色如玉的少女正迈着小心轻盈的步伐，快步朝着庭院内的一间厢房走去。
此时的少女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脸上还残留着一丝丝天真懵懂，可那双明亮漆黑的眸子里却闪烁着淡淡的惶恐与不安，仿若一头受了惊吓的兔子。
秦凌雪！
看到这位突然出现的少女后，齐元目光微凝，神情变得颇为古怪。
日后的白衣剑仙此刻却穿着一袭黑裙，款式简洁朴素，没有任何花纹装饰，更重要的是，他甚至从对方身上感应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冰冷、混乱、灾祸、邪恶....仿佛处于世间所有光明的对立面，与那位嫉恶如仇的离渊圣地少剑主截然不同。
“她真的是秦凌雪么？”
齐元皱了皱眉，心中生出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当然，他现在身处于秦凌雪的梦境之中，除了老老实实的当个旁观者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少女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梦中突然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她很快就来到了厢房门外，粉唇紧抿，略显青涩的眉眼间带着几分隐隐的忧虑。
梦境中的少女站在门外，抬起纤手久久未曾落下，似是正在犹豫。
就在这时，厢房内突兀传来了一道沙哑刺耳的苍老女声：
“雪儿，进来吧。”
“是，祖母大人。”
听到声音，少女下意识的浑身一颤，深吸了两口气后，才鼓起勇气，缓缓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另一边，齐元挑了挑眉，也跟着走近了些许，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昏黄微弱的烛光映照出房间内的景象，屋中装饰华丽，陈设精美，一张雕花大床上，端坐着一道岣嵝微驼的身影。
这道身形全身都黑色的长袍包裹，脸上也覆盖着厚厚的黑纱，看不清楚样貌，但从那双布满皱纹的干瘦手掌上不难判断出，其人是一位垂垂老矣的老妪。
这老太婆有问题！
看到这名神秘老妪，齐元不禁心头一跳，陷入了思索。
他曾经从萧月霓口中听说过，秦凌雪出身豪富，位于世俗的家里有的是钱，否则也没有资格和身为玄门世家子弟的原主联姻。
而且秦凌雪自幼父母双亡，是由家中祖母一手带大。
直到祖母死后，才被路过的离渊圣地太上长老秋岚珺看中，收列门墙，成为了离渊圣地的溟霜剑主。
有些奇怪的是，按照常理，秦凌雪应该对辛苦养大自己的祖母充满感情才对，但现实却恰恰相反。
自从进入离渊圣地后，秦凌雪就再也没有提起过她的那位祖母，更不用说回家祭拜了。
要知道，那个时候的秦凌雪还没有被溟霜剑影响，却对亲祖母依旧这般淡漠绝情，其中肯定有什么特殊的缘由。
现在看来，秦凌雪的祖母显然不是普通人。
虽然在梦境中看不清楚对方的深浅，但齐元仍然能够从其身上感觉到了一股诡谲而又危险的气息，就好像......一条盘踞在黑暗中的巨蟒，随时准备吞噬眼前的猎物。
就在他心中凛然的时候，少女已经缓步走到床畔之前，恭敬行礼道：
“祖母大人唤孙女前来，可是有什么事么？”
此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少女的语气中带着一抹明显的紧张与畏惧。
盘膝在床的黑衣老妪虚弱的咳嗽了几声，声线嘶哑难听，仿佛烂在风箱中的破布：
“咳咳....雪儿，前些日子我教给你的那门功法，现在修炼的怎么样了？”
闻言，少女小脸微白，低头说道：
“回禀祖母，孙女天资愚钝，迄今尚未完全领悟功法中的奥妙，辜负了祖母大人的期盼，请您责罚。”
话音刚落，少女毕恭毕敬的跪倒在床前，一副乖巧听训的模样。
“哦？”
老妪微眯双目，声调陡然拔高，一字一顿道：
“你确定吗？”
“是......是的。”
少女身躯猛然一颤，贝齿紧咬着唇瓣，“孙女绝不敢欺瞒祖母。”
却见老妪森冷一笑，幽幽言道：
“不愧是夜族余孽，这么小就学会撒谎骗人了。”
“区区《永夜秘典》，怎么可能难得住你这位真正拥有夜族血脉的混血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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