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阴会……”李伏蝉眉头微皱,轻声呢喃,这个名字对于他而言并不陌生,昔年,此会早就在自家阿翁的力谏之下,被朝廷清扫干净。
“死灰复燃?”李伏蝉的眼神中忽然露出了一丝危险的的光芒,凉州是哪里,这可是自己的家乡,居然有人想要在此地为非作歹,那还得了!
小小太阴会,比之昔年的蛇灵如何,比之铁手团又如何,甚至,就连当初扎根凉州的黑衣社都远远不如。
坐在李伏蝉身侧的苏阿糜听到了他的细语,眼神微微闪动,一股难以察觉的晦暗与不安笼罩在她的心间,二十年了,为什么有些东西,始终阴魂不散。
而此刻,狄如燕一瞅自家儿子那眼神,便立马明白了他想做什么,轻轻点了点李伏蝉的脑袋,“你就别操心此事了,既然要去找你王伯父,便莫要多耽搁。”
此时饭桌之上的皆是自己人,狄如燕的语气轻松而又自然,“既然决定了,便不可犹豫,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话音落下,李伏蝉便忽然反应过来,这凉州城内,还有自家阿耶与阿娘呢,新来的那位都督也是自家阿翁门生,如此,凉州若还能有恙,那恐怕,非得阿翁复生才可应付了。
一日光景,稍纵即逝,夜幕降临,凉州的月色确实美不胜收。
银白如水的月光,洋洋洒洒,倾泻而下,凉州这座位处西北的重镇,除了那一望无际的金黄高原,便是只剩下这清冷的月光最是动人心弦。
李府宅院,虽不大,但其内五脏俱全,尤其是那练武场,刀枪斧钺,样样俱全,李伏蝉童年的练武时光,几乎皆是在此度过。
久别归家,看着这熟悉的练武场,一时间,感慨万分,李伏蝉的那双手,已然许久未曾握重武了,看着那兵器架上的长枪,一股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李伏蝉忽然想起了那些年,舞刀弄枪的日子。
自离开西域,自己似乎,好久未曾提过长枪了!李伏蝉的眼中有股炽热的光芒涌现。
清冷的月光将院子照的如同白昼,李伏蝉那璀璨如星的眸子中忽然光芒大盛,本还立在院子边的身影,缓缓一步踏出,那高大挺拔身形竟似缩地成寸一般,横跨半座院子,出现在了武器架前。
单掌一托,内力涌动,那红绸之木特制而成的长枪微微一颤,便似轻羽一般腾空而起。
李伏蝉猛地抬头,俊朗的面庞上,扬眉灿笑,满是少年意气。
足下再无往日的飘逸灵动,这一刻,反倒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石破天惊,单脚狠狠一踏,人竟似离弦之箭,拔地而起。
那飞至高处的长枪还未来得及下落,便被一张稳如磐石的手握入掌心,下一刻,风雷变幻,枪出如龙。
一点寒芒先到,伴着满院月华,从天而降,宛如一道银白的匹练,瞬间将院子中的月光搅乱。
人落地,那灵动的步法,每一步踏出,都伴随着轰鸣炸响,李伏蝉如同神魔一般的筋骨,在长枪的加持之下,彻底绽放出那不似人间的力量,一招一式,如惊雷掣电,大开大合,辗转腾挪之间,李伏蝉的思绪,却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前世为人,罹患大病,卧榻多时,魂断人间,其间经历的折磨,与地狱何异?
再世为人,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熟悉而又陌生,他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又好像真的只是穿越了时光,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渐渐出现,可他们的存在,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似乎并没有留下任何色彩。
李伏蝉有了片刻的迷茫,凄冷的月色,变得愈加惨淡,李伏蝉的笑容收敛,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世界变得朦胧,那个存在于记忆里的大唐盛世似乎真的只在不远的将来,而他的缔造者,如今却已然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那些所爱之人,似乎已经走上了某些即将穷途的末路。
长枪稍顿,漫天枪影微微散去,李伏蝉的呼吸,变得稍稍沉重,纵是天下第一,也并非全知全能,他也有他的困顿,可下一刻,身边之人的面容一个个划过李伏蝉的脑海,他们的笑容,他们的身影,这好像在无形之中为李伏蝉重新注入了一股力量。
李伏蝉的眼神更加锐利,谁说非得是那个人,才可以做成那些事,他本身的存在,便是世上最大的异数,一瞬间,李伏蝉那炽如烈火,崩如山倾的枪势顿时一变。
少年狂放的意气收敛,眼神却愈加明亮,笑容重新浮现,昔年恶病缠身,行将就木,寂灭无声,如今,筋骨天授,武道独尊,千军劈易,无人可敌,更是相识了那些挚爱亲朋,自己,又还有什么可遗憾与犹豫的。
欲行之事,则必将行,想要护住所有人,那么坐在那位子上的便不能是那位,李伏蝉身形如龙,整个人悬空不坠,枪尖寒芒吞吐,如飒沓流星,不断在地面点缀,有如以地作画,枪似狼毫,挥斥方遒。
随着心意合一,李伏蝉倒悬持枪,枪尖刺地,整个人顿时将枪身压弯,筋骨齐响,风声,枪鸣,与衣诀翻飞之声交织,弯曲的枪身似达到极致,李伏蝉内力一振,整个人冲天而起,似与明月交相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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