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傅茜妤还在用早膳，小桂子就递了消息进来，说柳氏于昨夜暴毙。
与之而来的还有紫宸宫的人过来传话，请她立刻去一趟。
傅茜妤知道皇帝找她是为了什么，但脸上依旧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换了衣服后，便朝着紫宸宫去。
到了宫门口，正好遇上了贵妃。
自打养了三公主，贵妃甚少出门，精神更是胜过从前。
两人并未多说什么，互相见礼后，便一前一后朝着正殿走去。
一进门，就瞧见浑身是伤血淋淋的人跪在地上，赵元承端坐上首，目光沉沉。
“臣妾给皇上请安。”
“坐吧。”
两人分立而坐，傅茜妤才被搀扶着坐下，就听赵元承说：“贵妃，你自从抚养了端淑，性子便沉稳不少，可朕也知道，你一直记恨着懿妃夺走你做母亲的权利，今日叫你，就是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释清楚。”
听到这句话，贵妃身子一僵，目光渐渐沉了下来，“皇上，您的意思是害臣妾的，另有旁人？”
赵元承沉沉嗯了一声，指着堂下的宫女说，“这是柳氏身边的宫女，名唤云儿，据她招供，当初是月妃指使了你身边的宫女在你坐胎药里下药，从而嫁祸给懿妃。”
“为什么？我和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害我？”贵妃霍然起身，浑身都在发抖，眼底是滔天的恨意。
书晴上前搀扶住贵妃摇摇欲坠的身子，劝道：“娘娘小心，仔细您的身子。”
赵元承幽幽一笑，似能穿透人心：“但凡害人，无非就是因为心里的贪念，你且先坐下。”
如此说着，赵元承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到云儿身上，“除了谋害贵妃 ，陷害懿妃，柳氏还做过什么？”
云儿虚弱的身躯随着呼吸微微颤抖，鬓边冷汗涔涔：“还有，还有便是关于德宸太子之死。”
空气里是死水一般的沉默。
就连傅茜妤都有些怔住了，赵元承额上青筋暴涨，一字一句道：“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儿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来：“月妃娘娘进宫后，一直想让柳家脱离商籍，更想自己的儿子能登上太子之位，所以便让老爷从郊外五县一户姓周的人家，以高价买来一件沾染痘疫脓疮的衣裳，混入德宸太子乳娘贴身衣物里，这才致使德宸太子感染了痘疫。”
“后来，懿妃有了身孕，娘娘怕懿妃来日生下皇子会威胁到二皇子的地位，便故意挑唆大公主，说夏氏之死乃是懿妃所为，由此想借大公主的手，除掉懿妃腹中龙胎！”
“皇上！”贵妃怒目圆睁道：“柳氏何其之狠，若不严惩，难以平臣妾心中之愤。”
朱羽适时应道：“娘娘有所不知，秋阑宫一早就来人禀报，说月妃于昨夜暴毙了。”
贵妃眼里是血淋淋地恨意，“做了这么多恶事，还能留得全尸，真是便宜她了。”
赵元承长长吁出一口气：“还有其他的吗？”
云儿跪地：“奴婢知道的，只有这些了。”
赵元承轻轻一笑，冷然道：“你知道的只有这些，你不知道的，只怕会更多，来人，把她拖下去，即刻赐死！柳氏罪大恶极，谋害太子，施大辟之刑，送去柳家！柳家家主助纣为虐，当凌迟处死，悬挂闹市，十年不许拿下！”
帝王一怒，血流千里。
一声令下，门口立刻有太监涌了进来，将云儿给拖了下去。
朱羽又问起冬儿，赵元承思虑再三，幽幽道：“立刻杖杀，记住，不许发出任何声音。”
“嗻，奴才遵旨。”朱羽应道，又问：“皇上，那德宸太子之事，可要知会皇后娘娘一声？”
赵元承深吸一口气，慢慢道：“不必了，皇后身子不好，若告诉她，也是白白惹她伤心。”
朱羽退了下去，傅茜妤明白，赵元承到底还是怕这件事张扬出去，辱没了皇家颜面。
“贵妃，你先回去吧，等过两日，朕再去看你和端淑。”
贵妃知晓赵元承和懿妃有话要说，行了礼后，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正殿大门被关上，傅茜妤起身端过茶盏摆在赵元承面前，柔声道：“说了这些话，皇上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赵元承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闷声道：“妤儿，裴玄一事你是如何看待的？”
傅茜妤思忖着，微微浅笑，“皇上，裴玄乃是新科状元，如今又被钦点为当朝驸马，若此时宣扬出去，只怕是会有损皇家清誉。”
“更何况，柳氏对裴玄有情，不代表，裴玄就一定会对柳氏有爱，如若此时惩罚裴玄，不说堵不住外面悠悠之口，只怕昭太妃和玉宪公主也会过问一二。”
赵元承点点头，颇为赞同傅茜妤的话，叹道：“裴玄文采实在是出众。”
——
从紫宸宫出来，傅茜妤迎头撞见了贵妃：“娘娘照顾公主劳心劳力，怎么不回去歇着？”
贵妃心平气和看着傅茜妤，温声道：“之前的事情，是本宫错怪你了。”
傅茜妤微怔。
真是活久见，竟然能从心高气傲的贵妃口中，听到一句歉意。
“娘娘心里虽是一直记恨臣妾谋害您一事，可说到底，您并未真正害过臣妾，当年之事，也是臣妾以下犯上，你惩罚臣妾理所应当，何错之有？”
长街很是安静。
温和的春风掠过贵妃鬓边的步摇，她莞尔，静静看了傅茜妤许久，方朝她浅浅笑开：“从前我总是记恨你勾引了皇上，可如今细想，君心如何，又岂是我可以摆弄的。”
“皇上将三公主养在您膝下，便足以证明，皇上从未忘记过您。”
贵妃垂眸思忖良久，再抬眸时，嘴角漾起的笑容，雅致得如同淡白梨花，“谢谢你。”
道了一句谢，贵妃转身离开。
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傅茜妤，目光柔软，“本宫虽是接了慧才人同住，但永福宫宽敞，你若得空不妨来坐坐，本宫那里没什么其他好东西招待你，但一盏清茶还是有的。”
傅茜妤眉目舒展，“好茶必得有好果子相配，灵芸做的胭脂芙蓉酥乃是一绝，回头便带去娘娘宫中一同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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