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长靖忍无可忍，他长吐一口气，伸手一把抓住官员的衣领，盯着他道:“我再说一遍:我不需要。”
官员被曲长靖勒得喘不过气，双脚几乎离地了，两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曲长靖松口手，官员脚总算挨到地，可是软得站不住，差点摔到曲长靖身上。
“是年志远让你们做的？”曲长靖问。
“不是，是我们自己的主意，我们该死该死。”官员说着往自己脸上扇巴掌。
“行了。”曲长靖冷冷道，“把她们带走，不许再给我安排这些事了。”
官员哆哆嗦嗦，连忙招手示意那两人过来。
她们急匆匆走过来，身上的轻纱在月光下竟然几乎是透明的。
官员还没走，突然想到什么，在曲长靖耳边说了一句话。
曲长靖愣了一下，目光有些诧异，又是一番思索。
“将军？”官员小心翼翼地问。
曲长靖点点头:“这样也好，你下去吧。”
官员走后曲长靖坐到案前，他取出孟鸢清给他写的书信。
北疆大获全胜的捷报才发到京城去，只怕这两天才能收到，那么孟鸢清的回信还要些日子才能到。
这还是上次的。
他们打仗的脚程太快，京城来的信往往不能及时送到，甚至还有遗失的风险。
这封信是孟鸢清在他浴血奋战的时候写来的。
曲长靖本想着孟鸢清会劝他退兵，可是孟鸢清却告诉他:见好就收，切勿恋战，若败仗则军心涣散，功亏一篑，收下军饷，一切后果我们一并承担。
曲长靖看着这信不由莞尔，孟鸢清终究是懂他理解他支持他的。
这世间也只有她有这样的心胸气概了。
曲长靖已经把家书送了过去，可是他还想再给孟鸢清写点什么，可是提笔好像写不了什么。
不过他倒是为孟鸢清准备了点小礼物，想来孟鸢清一定会喜欢。
只是曲长靖更加想不到，他没打仗的时候被人逼着打仗，要扬大燕国威。等他开打了，战况不妥，又被人参了好多本，逼他退兵，甚至要断了他的军饷。
前方打仗，后方断军饷，这是要大军的命。
结果等他打完胜仗，京城的人还是不放过他，说他收受贿赂，狂妄自大。
唔，收受贿赂可能是指他为孟鸢清准备的礼物，可他实在不觉得这算什么贿赂。
这要是算贿赂，那他在北疆杀敌的时候一路掠夺北疆粮草和捕杀战马那便是十恶不赦了。
至于狂妄自大，哦，那是因为北疆议和的时候他不愿意让文官上阵谈条件。
就他们的一张嘴一颗心，没准谈着谈着又得嫁女人了。
他骑着战马提着剑穿着盔甲，拿着他斩获的人头过去，北疆人自然吓得屁滚尿流，甘心送上降书。
至于目无圣上，那大概就是他打仗的时候不听圣旨了。
就是最后一个霸占民女他很冤枉，官员自作多情作的孽让他给担上骂名了。
别说霸占民女了，他甚至没有俘虏几个北疆士兵。
曲长靖出于震慑心理，对于普通的北疆士兵基本都是直接斩杀，鲜血几乎染红了草原，染红了沙漠。风一吹，太阳一晒，月亮一落，那血就成了黑的。
黑的草原，黑的沙子。
曲长靖并不太担心这些参他的奏折，要是他能因为这个落了罪，降了职乃至于入了狱，那只怕整个大燕的武将都要寒了心了。
曲长靖躺在榻上，这儿营帐睡得简陋，他的床榻是铺了薄铺盖和皮毛的木板，很硌人，但是他也不讲究这些。
曲长靖闭上眼睛，可是睡不着，只觉得天旋地转的。他睁开眼睛，又不晃悠了。
耳旁是还没歇息的将士说话喝酒的调笑声，还有呼呼的风声。转而间，那笑声变成了尖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刺耳又刺眼。
风声也跟着变了，变成了刀刃碰撞的声音，变成了马蹄嘶鸣的声音，变成鲜血喷洒的声音。
曲长靖好像又回到了战场上，身上满身的热血在沸腾。
他突然想起来燕猛的时候，那些西戎鬼兵，他们一个个失去了意识，不知疲倦地杀红了眼。
曲长靖忽然恍惚了一下，好像自己也吃了南诏迷药一样，杀红了眼。
他翻身披上一件衣服出去，外面的风很大很冷，一下子把他吹清醒了一半，又吹迷糊了一半。
放眼过去，天上星云密布，旁边是一个大帐篷还亮着晃晃的灯火。大部分士兵都睡了，这儿晚上风大，在外面睡着不冻死也会冻个重病。
还亮着灯火的帐篷是他带来的亲信属下住着的，证据之一是现在外面站着陶逐。这么多年来他们之间养成一个习惯，曲长靖的帐子会有他自己的亲兵把守。
只是今晚没有，大概北疆的士兵都趁着混乱跑去睡下了，他的帐子没人守着了，剩下的陶逐也不好过来。
曲长靖走过去，陶逐看着他默不作声，他拍拍陶逐肩膀:“怎么不在里面待着？”
陶逐摇摇头，又苦笑道:“都睡了，总得留个清醒的人。”顿一下又道，“我能在大晚上清醒的日子不多了。”
“那就别醒着了。”曲长靖又拍拍陶逐的肩膀，又冲着空旷的大地喊:“怕什么，北疆人要是还敢打过来，我就带着大军踏平他的王城，杀光他的王氏。”
陶逐闻言一笑，喝道:“好！”
他大胆地伸手拍着曲长靖肩膀，又搂着他的肩，自从金老虎事之后他们甚少这样亲密了。
“大哥。”陶逐笑道，“回京城你可得给我安排个肥差，我以后得养媳妇了！”
“放心，不会亏待你的。”曲长靖笑道。
陶逐带曲长靖一块去帐子里，董未他们还在里头喝酒，见曲长靖来了都下意识停了，曲长靖示意他们继续尽兴，不用管他。
曲长靖倒了两碗酒，敬陶逐一杯。
他和陶逐等人痛饮几大碗后，尽兴而去。
端午节之前，北疆正式送来降书，对大燕投降，并承认商道屠杀的事是他们干的。
又过了一个月，曲长靖正式带兵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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