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去，属于她和云逸的那个窗口亮着温暖的灯光。
林悦脚步顿了顿，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涌了上来。今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
掏出钥匙打开门，一股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客厅的餐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个外卖餐盒，盖子掀开一半，露出热气腾腾的菜肴——是她喜欢的糖醋排骨和清炒时蔬。
云逸正局促地站在桌边，看到她进来，眼睛一亮，连忙迎上来，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掩饰不住的担忧。
“悦悦姐！你…你回来了！饿了吧？我看时间挺晚了，就点了外卖，都是你爱吃的！”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林悦的脸色，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林悦的目光扫过桌上精心摆放的饭菜，又落在云逸那张写满了紧张和讨好的年轻脸庞上。
他眼底的关心是真实的，那份笨拙的示好也是真实的。之前心里盘算着要让他尽快搬走的念头，以及因他而起的那些麻烦带来的不耐，在这一刻，竟奇异地被冲淡了许多，甚至……泛起了一丝极淡的内疚。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心思直白、甚至有点莽撞的少年。
那些谣言，那些麻烦，他或许是无心之失，甚至他自己也是受害者。
自己把对麻烦的厌恶，一股脑算在他头上，似乎……也不太公平？
“嗯，没事了。”林悦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少了几分之前的冷硬。她放下书包，走到餐桌边坐下，“谢了，外卖。”
只是简单的几个字，云逸却像是得到了天大的赦免，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整个人都放松了：“不谢不谢！应该的！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他忙不迭地给林悦递上碗筷，自己也拉开椅子坐下。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云逸几次想开口说什么，但看到林悦平静吃饭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餐厅里只剩下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食物的咀嚼声，气氛虽然沉默，却也没有之前那么紧绷了。
吃过饭，云逸抢着收拾桌子、清理垃圾，动作麻利得前所未有。
林悦也没跟他争，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她才真正松懈下来。身体的疲惫感这才清晰地涌上来。她靠在门上，闭了闭眼，今天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
“烦。”她再次确认了这个感受。
走到书桌前坐下，她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屏幕亮起，锁屏上显示着几条未读信息。
除了几个无关紧要的群消息，最上面一条，竟是来自于李越天的。
发送时间是两个小时前，正是她在派出所做笔录的时候。
李越天：这几天的事，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我会注意保持距离。你之前错的几道题，解析我整理好发你了。重点和易错点都标红了，你有空看看。别因为这些事影响学习进度。早点休息。
信息简洁、克制，一如他平时的风格。没有多余的安慰，没有越界的关心，只有清晰的歉意、明确的承诺和……最实际的东西。
林悦点开文档，排版清晰，解题步骤详尽，关键步骤和容易忽略的陷阱都用醒目的红色标注了出来，旁边还有简短的批注提示。
看得出来，他整理得非常用心，一如既往。
她想起之前给他发的，那条近乎“驱逐令”的委婉信息。他当时只回了一个“好”字，想必心里也不好受。
但他没有纠缠，没有质问，而是选择用这种最实际、最不给她添麻烦的方式——提供她最需要的学业帮助，来表达他的歉意和关心。
这份分寸感，在此刻倒也显得尤为难得。
林悦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手机屏幕上那条简短的信息。
对李越天那种因“保持距离”而产生的隐约隔阂感，似乎也随着这份及时而实用的错题解析，悄然淡化了一些。
她回复道：
“解析收到了，很详细，谢谢。今天的事过去了，与你无关。学习的事，学校见吧。”
没有过多的话语，但态度已然缓和。她承认了他的帮助。
放下手机，林悦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家里，云逸收拾完厨房后似乎回了自己房间，外面很安静。
手机里，李越天没有再回复，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麻烦似乎暂时告一段落。和云逸的关系因一顿外卖而意外缓和，和李越天之间因一份错题解析而维系着一种克制的、以学业为纽带的联系。
林悦轻轻呼出一口气。虽然依旧觉得和异性保持距离是必要的，但此刻，她心里那份因麻烦而起的强烈烦躁和迁怒，终究是平复了少许。
窗外的夜色，似乎也不再那么冰冷了。
夜色深沉，Z市郊区一片废弃的工业区边缘，万籁俱寂。只有远处高速公路偶尔传来的车灯划破黑暗，转瞬即逝。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面容阴鸷的男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一座废弃厂房的阴影里。
他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黑暗气息，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墨滴，缓慢却顽固地污染着周围的能量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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