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涩笑问道:“你继续说。”
杜龙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一样啊,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但话锋一转,少年又说了句:“但我还听说,当世错当世偿了,下辈子就不必还因果。这是不是与先生说的桌上不剩鱼,明年重来过,有点像?”
蒲涩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铜锅,此时里面的汤已经沸腾了。
随着咕嘟声响起,中年人起身夹起一块肉放进了少年碗里:“你好好吃,我要好好想想。”
杜龙埋头吃肉,完事转身拿起个不那么脏手的酒柿子,啃了一口后才自言自语道:“其实有的选就已经很不错了,像我,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蒲涩一乐,又夹给杜龙一块儿肉,而后问道:“这位老人家,还说什么了?”
杜龙闻言,抬起头笑着说道:“还真有,有一年中元,老人家带着我们几个没家的孩子放捡来的残次花灯。大家的灯都顺着水漂走了,唯独一个孩子的灯,松手没多久就沉了下去。后来我们才知道,他在河灯之中放了好几封信,有求保佑爹娘投个好胎的,有求他自己下辈子还能做他爹娘的孩子的,还有求下辈子不用活得这么苦的。我记得当时老人家拉着他的手说,想要让河灯走远、自由,就要先做到足够轻、足够干净。你放在它身上的东西太多,它太过沉重,走不远,自然没办法自由。倘若你让它就是本来模样,清清白白随波而去,那才能飘得更远。”
蒲涩明显愣了愣,回过神后,他才笑着望向杜龙,叹道:“以前从未有人跟我说起过这种道理,现在一听,还挺有道理的。你说得对啊,若真的可以选,我想要自由,那就干干净净走。把这辈子的债还清,下辈子才能轻轻松松漂流啊!”
少年人抬起头望向蒲涩,笑问道:“真要重头来吗?”
蒲涩点头道:“重头来吧,不然想要抓住线头,逼着我做我不情愿之事的人,太多了。”
此时杜龙又说了句:“老人家还说了,有些人从某个时候起,就不是他自己了。我还没感受到,先生可曾感受到?”
蒲涩笑着答道:“算起来,应该是从被人追赶出北方一个没有夏天的城池时吧。”
少年又问:“老人家也问过我,那他去哪儿了?”
蒲涩呢喃道:“你说的他是被自己杀死的,我说的,是被我杀死的。”
此地的晚饭接近尾声,天才黑。
而南边一处河边,人都才陆陆续续赶到。
年轻人们站在门前,有些很局促,有些却没当回事,时不时还跑进去帮忙干活儿。
桌子也摆得讲究,进门后两侧各摆一长排,中间留了人走的过道,过道尽头摆着一把太师椅。
客栈之中极其热闹,男人们在端菜,很快桌上就摆满了吃食。
还有些虽年轻但不比门前站着的十余个少年少女年轻的年轻人,一人抬两坛子酒,走进了客栈。
有很多人是许久未见,刚刚赶来的。
而刘暮舟不知何时已经端坐风雪长椅,望着屋中或互相拆台,或成双成对的家人。
正当刘暮舟出神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你这家伙不地道啊!成亲这么大的事情,也不专门给我发个请柬吗?”
刘暮舟转头望去,原来是独孤八宝跟胡茄。
此时屋中又走出来两人,“谁说不是呢,若非我回山听说了,也没人告诉我。”
刘暮舟笑着说道:“没说不也闻着味儿来了,还让我专门请一次不成?”
胡茄对着刘暮舟一行礼,而后便与黄芙一块儿进去了。
独孤八宝则是长叹一声,然后哭丧着脸骂道:“楼外楼一摊子事儿啊!咋个整?我现在想走开都不行啊!”
刘暮舟摆了摆手,“今儿不谈公事,明日抽空给你解释吧。”
独孤八宝跟莫琼一左一右坐下,两人都打量着门口聚起来的门神,各自疑惑:“这都谁家门神?”
刘暮舟如实言道:“诸阁主、峰主、宫主,还有左右护法选的入门弟子。”
独孤八宝神色玩味:“教主不选一个?”
刘暮舟摇了摇头:“事不过三,我再收便是关门弟子,不能太轻易的。不过……若是看得顺眼,收作记名弟子也不是不可能。”
莫琼呵呵一笑:“没听出来吗?教主是说,这个看心情。”
独孤八宝撇嘴道:“我又不傻!”
此时苏梦湫与唐烟、赵玫三姐妹总算是来了,一人顶着一只大筐,里面装的全是这个时节不长的水果。
相对而言,还是曲念有眼力见,一见苏梦湫,立刻跑过去:“师父,我来,我来。”
苏梦湫咧嘴一笑,“学剑不咋地,干活儿可以,好徒儿啊!”
说着就将筐递出去,而唐烟跟赵玫在一边看着,都在嘀咕:“改明儿咱们也收徒弟。”
刘暮舟一脸无奈,喊了一声:“其他人就看着啊?别当门神了,都帮忙干活儿去。琴生,你带上。”
琴生笑着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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