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一脸疑惑的孟含之，叶凌风微微一笑。
“他们哪里是在我的三言两语之下，就有了对抗书院的勇气，他们那是为了保护自己仅有的利益，这才产生了那种对抗书院乃至对抗统治的勇气啊！”
“利益？！”孟含之最终喃喃的念着这两个字，眼中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叶凌风确实摇了摇头。
直接敲了敲桌子，打断了孟含之的思绪：“你想偏了。”
“我刚才所说的利益，跟你理解中的利益不一样，不是像我们这些官员、商人口中的利益。”
“对于这些食不果腹的可怜百姓来讲，我刚才所说的利益，其实是他们生存下去的根本。”
“今天早上，我说到书院将会关闭作坊，那么，对我们来讲，可能我们只是失去了一个赚钱的机会。”
“但是对于这六千多名平原县的百姓来讲，他们就失去了一个可以每天收入两天粮食的机会。”
“他们就失去了一个可以吃饱饭的机会，甚至，他们某些人的全家就失去了活下来的希望。”
说完，叶凌风夹了一筷子菜，停下了话语。
孟含之理解了一会儿，再次问道。
“可是，之前，你没有来到平原县，作坊区还没有成立，他们也是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呀？他们当时也没有产生过任何造反的想法啊！”
叶凌风赞同的点了点头。
“没错，你说的没错，以前，他们也是这样，饥一顿饱一顿，浑浑噩噩，甚至被压迫致死，他们都没有奋起反抗。”
“这也是你们一直以来都认为，百姓软弱可欺的原因对吗？”
孟含之赞同的点了点头。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你觉得我的作坊和每天能够吃饱饭的承诺是什么？”
“可能你觉得，这就仅仅是一个作坊，是一个承诺，是一个赚钱的机会。”
孟含之再次赞同的点了点头。
“不是这样的，我告诉你，对于你来说的一个承诺，一个机会，对于这些平原县可怜的百姓来讲，这就是一个希望。”
“是黑夜之中的一盏明灯！”
“如果一个人，永远都处于黑暗之中，可能他也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完这辈子了，但是有一天，当他看到了光，那么，他这一辈子，就一定会为了这束光而奋斗！”
“而我的作坊，和我的承诺，就是他们黑暗生活中的一束光！为了保住这束光，换做是你，你会不会豁出一切，去保护，去追随呢？”
思考了一会儿，孟含之眼中的敬佩之色流于言表。
“大人，高见！”
孟含之心悦诚服。
“所以，现在，你明白了吧，这些百姓并非是软弱可欺的绵羊，只要适当的给他们希望，告诉他们应该如何去做，那么，他们将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力量！”
说着，叶凌风一伸手，给孟含之夹了一筷子菜。
“来，老孟，吃菜吃菜，边吃边说。”
孟含之一边吃着菜，一边思索着叶凌风刚才的那些话，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要被崩裂了！
浓油酱赤的菜，在他嘴里，味同嚼蜡。
“哎，你啊。”
叶凌风叹了口气。
“早知道这样，我就先不跟你谈这些了，搞的这顿饭都吃的不痛快。”
“行了，我看你也吃不下这顿饭了，那我就直接说正事了。”
孟含之连忙放下筷子。
“下官洗耳恭听。”
“倒也不用这么夸张，我就是想问问你，对于书院的这种行为，就你所知，跟你一样抱有敌对，或者观望态度的官员，还有多少？”
“或者说，像你们平原县一样，还没有被岳麓书院完全控制住的府城、县城，还有多少？”
孟含之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这才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说道。
“据我所知，目前为之，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所有的府城，都已经处在岳麓书院的控制之下了！无一例外。”
叶凌风点了点头，这一点，他已经猜到了。
“至于县城，据我所知，好像这些书院的夫子和学子们都看不上我们这些小小的县城，对于我们这些县城，他们好像一个都没有真正的来插手管理。”
“甚至于对于我们这些小县官，人家连看都懒得看我们一眼。”
“哦？”叶凌风颇为意外的看了孟含之一眼。
“这可跟我在山东看到的情况不太一样啊，我虽然来到山东不久，但是就我走过的几个地方，好像所有的县城都在跟着书院的脚步走。”
“甚至有些县城中，各方面的措施落实的比府城中更加严苛，百姓的生活也更加的水深火热。”
孟含之显然是知道叶凌风所说的情况的，只见他胸有成竹的说道。
“大人，您看到的情况是事实，虽然，这些书院的夫子、学子们对我们这些小小的县城是看不上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很多小县城里的县令想要往上爬啊！他们想要靠近那些夫子和学子，他们甚至以能否将自己的后代送进书院为荣！”
“在这样的县城中，自然，他们对于书院的各项规定都是言听计从的了！”
听到孟含之这么说，叶凌风这才明白，原来，有些时候，并非是人家书院已经坐到了面面俱到，反而是一些意志不坚定的官员，自愿靠上去的！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叶凌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理解了。
“行，你继续说，有哪些官员是可以拉到我们这一边的，哪些是学院的死忠？”
“大人，这个我其实了解的不是很多，毕竟，在这之前，整个山东，也没有任何人敢于明目张胆的跟岳麓书院过不去，那些之前敢于心有不满宣之于口的人，早就已经被豫鲁书院通过种种手段给排挤出了山东，甚至丢了性命。”
“哦？他们还敢草菅人命？”
“不，他们这些学子们，从来不亲手杀人，但是，他们却比那些杀人如麻的土匪更加可恶。”
“一旦得罪了他们，他们不一定会要你的命，但是他们一定会让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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