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吴兄弟您家那位姑娘是什么来头？怎么跟我们家头儿那么熟？”他可不只一回看到两人带人出去打猎了。
吴浩然笑了笑不欲多说，“算是旧识吧。”
事关女子他们也不好多问，只道“看上去是个会功夫的，可是田大人的亲戚？”反正看着不像侍女。
“嗯，她功夫好。”吴浩然回头望向车厢，蚊帐一角随风飘了起来随口答了一句，起身去整理。
两个大头兵见状，嘻嘻哈哈道：“你们说这吴举子和这女子是何关系？”
“人家是何关系咱不知道，不过你那点花花肠子可不够看，那小娘子手里的棍子看着就瘆人。”
吴浩然把蚊帐压住，检查了一下车厢外摆着的蚊香已经快燃尽了，便去找了一条点燃了。
听了听里边的动静，这人如今倒是睡得香。
他就在车外依靠着轮毂席地而坐，回想着白日里明悟大师讲过的经文。
这日清晨田世舒吴浩然陪同田立人明悟大师和两位鸿胪寺大夫一起来到一块高台。这里有翻滚的麦浪，有勾住人脚的杂草，这里更是多少文人寄托哀思凭吊英雄之地，这个地方叫五丈原。
一群人撒了纸钱，吹了一会那位大才也曾吹过的风，明悟道：“启文，何不做一篇文章悼念一下先贤。”
吴浩然赶紧找来一块大石头，田世舒在一块都是断壁残垣的古墙边找到一块木板，放在石头上，田立人满眼的不赞同。
“爹，用完我再还回去。”田世舒赶紧自救。这些文人啊就是事多，都已经是破败不堪的城墙了，还差她一块一用力就碎掉的板子？
“维盛夏之晦，余陟五丈之原。金乌烈烈，渭水汤汤。遥想建兴十二年，汉丞相星陨于此，哀哉！忆昔南阳卧龙，感昭烈三顾之诚，扶季汉两朝之祚。治蜀严而有恩，出师表尽瘁之言；伐魏难而益奋，八阵图不灭之迹。然天不假年，五出祁山终未竟；地偏限运，九伐中原竟成空。惟见斜谷云屯，犹似连弩惊魏甲；军山雾列，恍闻木牛运陇粮。悲夫！管乐之才，伊吕之志，尽付五丈秋风。至今千载，松柏含悲，犹泣汉家残帜。呜呼！痛哉！”
然后就见士大夫们念悼词，出家人念经文，很是肃穆。
田世舒独有她自己的天地，这古城墙内许是当年大战的囤兵之地，一些破烂的兵器散落其间。
蜀相西驱十万来，秋风原下久裴回。
长星不为英雄住，半夜流光落九垓。
田世舒出来时，吴浩然正要来寻她，“拿的什么？”
“许是一盏灯，留给父亲做个纪念吧。”田世舒递给他。
“回去修复一下，看上去倒是不缺什么。”
一路上所有人都默默不语。
所以说丞相的遗憾又何止是丞相的遗憾，分明是一代代文人壮志未酬的写照。
“爹，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蜀中？”
田立人仰头望了下天，“若想早点到就祈祷一下老天爷吧。”
咱就说能不能好好聊天？
再往前就是闻名遐迩的蜀道难了，所有人都下了马，执杖而行。秦岭，神秘感又危险，田世舒有几分跃跃欲试。
“死丫头，你脱队一下试试！”田立人兜头一盆凉水浇过来，死丫头眼里兴奋的小火苗被熄灭了。
讯哥过来交代，“咱们今天不休息全力赶到汉中，之后一直走金牛道。几位大人要保存好体力，蜀道难行，更怕雨天，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田立人点头，连行伍的人都说蜀道难了，他们又不是没见识的毛头小子，自然乖乖听话。
金牛道北起汉中，经勉县、金牛峡、明月峡栈道、剑门关，抵益州。虽险但有“一夫当关”之固，盗匪较少。他们来的时节不巧，长江进入汛期，不然还可走峡江水路。
即便是金牛道依旧难走，尤其暴雨时木朽石崩，行旅“如履薄刃，十步九颤”。
此刻这支队伍就接受着金牛道的考验。拉货的马牛换成了驴子，除了几位大人 ，大家开始徒步。
田立人拍着驴子的脑袋，画着大饼。“老伙计，到地方本官给你吃大白菜。”
田世舒听得好笑，“爹，咱家的老驴哪去了？”
田立人讷讷无语，他怎么跟女儿说老驴太老了，餐馆都不肯收，虽然他也知道咱家闺女啥都经过见过，还是下意识的认为这么残忍的事还是少说为妙。
说是说笑是笑，关键时刻田世舒是不敢离开父亲半步的。这栈道哪里能骑驴，恨不得让人爬着走才好。
吴浩然牵着驴，她走在父亲外侧，万一哪处木头烂了，她还能救一救。有惊无险的过了这段，前边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门关了。
“你张伯伯大约会让人在剑阁等咱们，我那时候许顾不上你，你不可以乱跑。”
这山里实在凶险，女儿醒来后变成傻大胆，还是要多叮嘱的。
“爹放心，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的。我这里还有嫂子家人给张伯伯的东西呢。”
“嗯，那些等到了益州再说。”
“好的。爹，你说大哥他们怎么样了？”
“不好说，这时候正该是忙着安顿吧。政事应该还没上手。”
“若是您先从哪里下手？”
“一说话怎么一身匪气，怎么能叫下手呢？着手，懂不懂？”
“哈哈，我错了，爹您多包涵。”
“嗯，先从通判开始了解官员吧，按咱们大宛的官制，通判一般是由陛下直接委派的官员，扬州通判还是先皇在世时派的官，具体如何还得再探，不过总归是个突破口。眼下他们还是安全的，按照当初的设想，难的是两年后。”
田世舒点头，“那会若是没什么事，我去帮他们打架。”
田立人、吴浩然都斜眼瞪了她一眼，只是这人无察无觉而已。
田立人有点忧愁，可做父亲的也不好提醒她再有两年就该嫁人了。
“爹，这金牛道危险是危险，景色真美啊。”
“是啊，若不是有天险阻隔，西川也不会这么难治。”政客嘛三句话不离本行，田世舒表示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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