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霞也没迟疑。
接过一大把水草，不假思索放进自己兜里。
“除了不能一起吃住，你家小平啥事没有，喝不着我这里的香灰符水。”
撂下这么一句话。
王春霞背起自己吃饭的家伙竞走一样匆匆出了牛棚。
看得一旁毛江月眼神飘忽。
这是说她孙女还是孙女，但是不能和她们同吃同住…一辈子。
王大刀还在将信将疑时。
毛平平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他藏家里的鼻烟壶。
“我把咱家东西都藏野坟那边了。”
她说得是爸妈爷奶每个月拿工资换来的「美丽废物」。
接着是取下一副眼镜递给毛江月。
这是毛平平插在头顶像挂墨镜一样带过来的。
嗯。
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着调。
“奶，眼镜我也给您带回来了，我上来那地方还有几条鱼没带上来呢。
就是…我现在是不是不用上学也不用上工了？”
被这么一打岔。
方才莫名的气氛消失，毛江月成功被孙女气笑了，满脑子都是，这下子叫孩子得意，不用上学读书早起…和以前一样心大。
真有大仙吗？
大仙睁开眼睛看看吧，别这么惯孩子。
担心老伴要揍孩子，王大刀主动提出自己去找大队长请假，好给毛江月揍人腾出空。
毛平平：真是毛家的好爷爷。
提上还没腌好的小咸菜，王大刀说走就走。
对牛棚里鸡飞狗跳的动静充耳不闻。
他得去找大侄子请个假，还要找王春霞对一对口风。
孩子既然不能和活人一起生活。
那就别叫人知道她还活着。
不然叫大侄子知道了也不好做。
想到当了大队长的大侄子，王大刀庆幸自己当初听了江月的话，和老家重新联系上又走动了起来。
他是真没想到。
村里还有自家亲戚活着。
看来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命大嘛。
…
离上工还有一段时间。
大队长王小聪偷吃酸果子被老叔王大刀给堵了个正着。
“小葱啊，我今天和你婶婶请假半天，咸菜给你拿回去给你爹。”
说完自己的事。
王大刀又说起王小聪。
“这酸果子要少吃，吃多了小心牙都被酸掉。
还有，叫你家不爱学习的小子姑娘在家比一比，谁最会灶上活计，就能来跟我学。”
王小聪没有推拒老叔的好意。
他家孩子生的多，也不是每个能接自己手里的班。
学厨好啊。
学了到时候多花钱去厂里去国营饭店上班。
那不比在大队发农具要强？
王小聪还小的时候，被亲爹带着去过两趟禹城，和王大刀认了亲，也吃了王大刀做得饭。
那时候王小聪特别羡慕老叔的日子。
也曾许下奇怪的心愿——长大之后要嫁进城当厨子。
小小年纪的他在饭桌上说出这个愿望时。
毛江月实在没忍住笑。
出于职业习惯，也为了这个大侄子的屁股蛋着想。
毛江月花了几天功夫才给王小聪把脑洗回来。
不再说进城嫁人这种胡话，反而抱着旧课本、旧报纸、孙子兵法爱不释手。
王小聪小小的脑瓜子里都是婶婶说的人生经验。
你只要比别人读的书多、跑得更快、眼神更好，你就能比别人吃得更饱。
这话在当时也不算错。
毕竟青石生产队大队长可不是平白就让他当上的。
*
王大刀走到王春霞的破房子门口时。
牛棚的山高水长祖孙情还在持续。
毛江月拉着孙女仔仔细细检查，扒耳朵看脚底板过后发现。
这确实是自家孙女。
不同的地方，除了那一头像是抢了别人的头发。
就是身上被泡的有点发胀，以及被敲了闷棍没有复原的凹陷后脑勺。
“你不是说你遇上神仙了吗？”
毛江月声音哽咽起来。
“怎么不叫神仙给你整整脑袋？”
要不是现在在破除封建迷信，毛江月指定要在家烧香拜佛，恳求列祖列宗都来管一管小平。
至少给人把后脑勺整一整。
不然她老太婆一个，看到这一块凹陷就心酸。
毛平平打开了她的胡言乱语模式。
“神仙可能也是想让我长个教训，以后别再着了别人的道…
奶，你说咱们家祖坟冒没冒青烟呀。
奶，你先去把鱼提回来呗。
奶，我天黑了还要回禹城拿东西呢。
我来生产队之前，还去农场给我爸妈我妈也送了两条，嘿嘿。”
保管把毛家人吃到不想吃。
听孙女不停“奶、奶、奶”毛江月觉得头皮发麻。
她怀疑孙女是不是受伤了失去了脑子。
以为自己还是几岁小娃娃。
企图靠喊奶奶烦死自己。
回忆着自家从被举报到现在风尘仆仆下乡改造，再到孙女说自己遭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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