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就是妖……无可……救药……”
小雷音寺的一处偏殿中，一个头上生出大小尖角的人类慢慢倒了下去。
小黑唤出葫芦，收起了不空的精魄。
这是它应那只死去狐狸的嘱托所来的地方，现在倒是可以回去给她个交代了。
返回走在半路，它忽然一愣。
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黑立刻大踏步奔去，绕了几扇门，打了几个雷长老，总算走到了这个高大身影的面前。
那是一个壮硕的马妖，正二目无神，麻木不仁地倚靠在一根柱子上。
听到响动，他微微一转头，略有些惊讶，随后发出了充满空虚感的声音：“老友！”
“先前在黄风岭一无所获，不得已，只好来求黄眉老佛。”
“来到这小西天拜过了佛爷爷才知，我这一生为他人虚度，少了许多快乐。”
他长叹一声：“不走了……”
“虽说家中大王遭难，可世间福祸不皆是自取？”
“为己活，才自在。”
小黑听完，微微皱眉。
它对于黄眉非常不喜，如今听闻自己一路上有过两次相见之缘的马妖竟认同黄眉的理论，有些不满。
它本想在地上写字，可这木质的地板，自己的棍棒显然是写不了的。
于是，它便扯了扯马妖的胳膊，示意他过来。
马天霸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小黑走了过去。
走到雪地里，小黑在地上写道：你不该信他，他不是好人。
马天霸一愣，继而无奈笑道：“老友啊，你我在黑风山，黄风岭，都曾见过面，难道那黑风大王，那黄风大圣，就是好人不成？”
“莫说是他们几个妖王，便是那漫天神佛，又有几个好的？”
“倘若因为不是好人就不信，那我还能信几个人的话呢？”
小黑心里有些着急。
他已经跟弥勒见过了面，还读过西游记，当然知道黄眉就是个被摆出来的棋子。
自己后面注定要跟黄眉打一场，而后说不定为了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宝贝还要再清理一遍小西天。
到时候，要是老马被蛊惑，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叫自己如何下得去手啊？
他微微想了想，写道：你想想，你为什么来到这里？
马天霸回道：“是因为我家大王遭了难，我想去搬救兵，救下我家大王。”
但很快，他又叹息道：“可现在……我只想为了自己而活。”
小黑继续道：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不要动身？为什么还去了黑风山和黄风岭？
马天霸微微迟疑了一下，很久才道：“因为……因为我一直在火焰山，因为大王对我有恩，所以我想救下火焰山，救下大王。”
小黑发现有戏，赶紧道：那你为什么要放弃？是因为他对你的恩情是假的吗？
马天霸顿时急了：“你这猢狲莫要胡言！我家大王恩义盖世，岂能有假？”
嘿嘿！会着急！那就好办了！
小黑道：那你为什么弃你家大王于不顾？难道你不认这份恩情了？
“我……我……”
马天霸张张嘴，憋红了脸，好半天才道：“我没有！可我……”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底气不足：“可我觉得黄眉老佛说得有道理，所谓的恩情，义气，都是别人强加给我的东西，我不应该因为这样无谓的东西劳苦奔波，应该顺从自己的内心……”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了。
小黑故意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受到的恩惠都是你家大王逼着你收下的？你本来不想要，是他死皮赖脸非要给你？
马天霸急了：“胡说八道！不许污蔑我家大王！”
小黑假装恍然大悟：我懂了！你是觉得虽然自己受了恩惠，但是不代表自己就要回报，对吧？
你内心里就不愿意救你大王，所以你才要顺从内心，对吧？
“我没有！你……你胡说！”
马天霸彻底动摇了。
小黑心中得意，补上了最后一击：其实没关系的！顺从内心就顺从呗！
马天霸微微一愣，就看到小黑继续写道：你现在感到矛盾，无非是觉得对不起你家大王，那听我给你出个主意怎么样？
反正你大王如果死了，你就告诉自己，那是他活该，他就欠这么一死，那是他躲不过去的命，跟你无关。
日后你回到火焰山，看到那里全遭屠灭，生灵尽殁，也可以直接说这是他们命中该绝嘛！
只要等到你家大王死后，过个几年，你自然把他忘了，也就无所谓愧不愧疚咯。
到时，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说，我顺从我的内心活到了最后，站在火焰山废墟上，感到非常快活。
“你放屁！！”
马天霸霎时间两眼赤红：“我家大王不会死！他绝不会死！”
“火焰山，也绝对不会被灭！”
“我要……我要回去救大王！他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他死的！”
小黑忍不住笑了出来。
马天霸喘了几口粗气，慢慢恢复了冷静，注视着小黑，缓缓道：“谢谢你……猴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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