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吃饭的火锅店是寒橘柚挑的，刘牧野按照她的导航，来到了一个大学城。
今天是周末，大学城里很热闹，全是成群结队的大学生出门逛街。
在刘牧野的建议下，寒橘柚提前预约好了座位，所以到店之后，三人没有等待就吃上了饭。
点菜的时候，见刘牧野和寒橘柚都拿着手机在那看，陈梦莲有些好奇的问：“这饭店怎么也不给菜单啊？”
“妈，现在商场的饭店都是扫码点餐了，很少有用菜单的。”寒橘柚把手机放在母亲面前说，“你快看看，想吃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陈梦莲看了几眼，摆手说，“我不会点，还是你们来吧。”
“好吧，那……羊肉卷你吃吗？”
“嗯嗯，你点吧，不用问我。”陈梦莲双手叠放在桌子上，目光温柔的看着女儿。
刘牧野也点了一些菜，都是他和寒橘柚平时出来吃火锅爱吃的一些东西，陈梦莲喜欢吃什么他不知道，所以也没点，都让寒橘柚点。
点好菜后，很快菌汤和牛油的鸳鸯锅底就先上桌了，过了一小会儿，其他的菜也陆陆续续上桌。
陈梦莲指着那碗红彤彤的果冻状物体问道：“这是什么东西，看着有点吓人。”
“这是鲜鸭血，适合冷锅下，煮熟之后很嫩的。”一旁的服务员端着那碗鲜鸭血向陈梦莲解释完，然后问道，“咱们这边需要现在把鸭血下锅吗？”
“行。”寒橘柚点了点头。
“下辣锅吗？”
“嗯，好。”
鸭血下锅之后，服务员撤走了那个有血水的盘子，然后对三人说道：“有什么需要随时喊我。”
服务员说完，便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等锅开了之后，寒橘柚给母亲涮了一片羊肉卷，夹到了她的碗里：“妈，这家火锅的底料可香了，涮肉卷很好吃，之前我和刘牧野来过一次。”
“嗯，是好吃啊。”陈梦莲吃掉了女儿夹来肉卷，赞叹道，“现在饭店里这些调料好重，涮一下就都是麻麻辣辣的味道。”
陈梦莲看着那碗贴在冰块上薄薄一片的羊肉卷，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她有些感慨的和寒橘柚聊起了过往：
“妈妈小时候家里穷，也没去饭店里吃过饭，和你爸相亲的时候，你爸带我下过一次馆子，吃的就是铜锅羊肉，铜锅里就是普通的白开水，羊肉是嫩羔羊，新鲜的肉，现场宰杀，当着你的面切片，按斤卖，一盘一斤肉，好像是十块钱一斤，可贵了，那时候市场里的羊肉好像也才七八块一斤……”
“不过那现杀的羊肉比市场上的嫩，在锅里滚一滚，变色就捞出来，裹上蘸酱吃，很香，很有滋味。”
“我记得当时的火锅店里，还都是拼桌，铜炉锅要收炭火钱，有些人一个人付不起钱，就和其他点了锅的人拼桌，拼桌的，店家会在火锅上卡个铜片隔板，防止肉跑到别人那边去，有时候一个小锅前围着七八个干体力活的工人大叔也很常见。”
“你爸那时候工资高，带着我，两个人一桌吃，也不拼桌，那顿吃了一百多块，桌子上羊肉盘子都七八盘，那是我第一次吃肉吃到饱。”
“火锅一直在煮，锅里的热气冒出来，对面的就在眼前变得模糊，但我现在都还记得，你父亲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那时的他朝气蓬勃……明明那么……好，害——！”
陈梦莲长叹一口气，一双浑浊的眼里充满了对往事的感慨。
这么多年的蹉跎早就让她彻底失望，她当然不会原谅寒天明这个可恶的混蛋，她说这些，只是有些感慨，感慨人性的变化，感慨时间的流逝。
是啊，人都是会变得。
听着陈梦莲的讲述，最难过的，不是寒橘柚，而是刘牧野。
他只是随手几笔写下的内容，却成了别人悲惨的一生。
有时候，刘牧野甚至在想，自己会不会也是某个作家笔下的一个悲惨配角，作用是衬托某位牛逼哄哄的主角的伟光正形象。
如果是的话，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突破次元，然后把键盘抢过来，重新改写他狗屎一样悲惨的前半生。
三人沉默片刻后，刘牧野最先开口道：“人本来就是复杂的动物，他自作孽，不可活，天会收了他，阿姨你也别想太多了，这些事和你无关。”
“我早就看透了，也放下了，只是又想起来了，发发牢骚。”陈梦莲抬手在自己的另一只手上打了一下，歉意的笑着说，“我也真是的，这大好的日子，聊这些干嘛，真是败兴，哈哈。”
陈梦莲说完，打了个哈哈，一笑带过了这事。
因为陈梦莲的病刚好，寒橘柚也不敢让母亲吃太多辛辣的食物，所以大多数时候，她都是陪着母亲一起在菌汤锅里涮菜吃。
陈梦莲今天的胃口很好，吃了很多的菜，还喝了一点点饮料。
吃饭的时候，为了活跃气氛刘牧野还总是故意去招惹寒橘柚，两人打打闹闹的画面，逗得陈梦莲咧着嘴，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放声大笑。
寒橘柚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母亲这么……这么放肆的……大笑！
寒橘柚忽然想起，母亲也曾是少女。
是啊，她本来就应该这样开心的大笑，她本来就可以无拘无束的活着，可是……
不过，没事了。
从今以后，母亲身上再也不会有枷锁了，她又能活成她自己了。
寒橘柚想着，眼角流下了泪，嘴角却扬起了笑容——那是，开心的泪水。
吃完火锅之后，刘牧野开车把陈梦莲送回了租的房子里，嘱咐了护工几句之后，他就开车带着寒橘柚回了学校。
回学校的路上，寒橘柚嘴角的笑容就没落下来过，她还轻快的哼着歌。
刘牧野记得她还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她问：“刘牧野，你觉得，什么时候，是最幸福的？”
刘牧野说：“我不知道，因为……我好像也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
“没事，我会陪你一起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帮我找到了答案。”
寒橘柚说着，咧着嘴冲刘牧野笑了一下，她看着他，眼里充满了爱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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