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海大桥像一条钢铁巨龙,横亘在波涛翻涌的海面上,连接着城市的两端,也分隔着生与死。
余文慧驾驶的轿车如同一只黑色的甲虫,在龙脊上疾驰。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前方,身后纪念公园冲天的火光,像是地狱的业火,在后视镜里疯狂燃烧,灼烧着她的视网膜。
胃里那枚沉甸甸的胶囊,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每一次颠簸都提醒着她,自己正携带着足以掀翻半个港岛的罪证。
那本账簿,那个U盘,此刻正安静地躺在特制的胃囊中,等待着四个小时后的“消化”。
这四个小时,是生门,也是死路。
就在这时,前方一座桥墩的基座上,一抹诡异的红光毫无征兆地亮起。
那不是导航灯,更不是警示灯。
它在漆黑的水线上方忽明忽灭,闪烁的频率带着一种古老而决绝的节奏——三长,两短。
嗡....嗡....嗡,嗒,嗒。
一瞬间,余文慧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串信号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瞬间刺穿了她紧绷的神经。
这不是巧合,这是暗号!
是八十年代,那些在码头用血汗对抗黑金的工人们,在被逼入绝境时,用生命点亮的最后信号!
老周,是老周!
他还没死!他还活着,并且启动了这个早已被岁月尘封的求救协议!
“吱嘎!”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划破夜空。
余文慧几乎是本能地猛打方向盘,车头以一个疯狂的角度甩向右侧。
轿车冲破了脆弱的警示栏,沿着陡峭的斜坡,一头扎进了仅供紧急维修车辆使用的应急车道。
车轮卷起碎石,在颠簸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最终在距离一座锈迹斑斑的检修梯不到半米的地方,堪堪停住。
她推开车门,海风夹杂着咸腥和铁锈的味道扑面而来,吹得她几乎站不稳。
她扶着冰冷潮湿的护栏,踉跄着冲向检修梯。
就在桥墩与海面接触的巨大凹槽里,一个蜷缩的人影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是老周。
他靠在冰冷的混凝土上,腹部那本该洁白的绷带,此刻已被鲜血浸染成了触目惊心的暗红色,粘稠的血液甚至在身下积成了一小滩。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因失血而泛着青紫,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动一个破旧的风箱,发出“嗬嗬”的声响。
可就是这样一具濒死的躯壳,他的眼睛却亮得吓人,像两颗在黑暗中燃烧的炭火。
他看到余文慧,那双眼睛里迸发出惊人的力量。
他伸出一只枯瘦如柴、青筋暴起的手,死死攥着一枚黄得发亮的铜哨。
“吹……吹它……”老周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血沫,“水下……有‘龙喉’。”
龙喉!
余文慧的心脏猛地一抽。
这是老周他们那一代线人内部的代号,指向一条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水下逃生通道。
没有丝毫犹豫,余文慧接过那枚还带着老周体温的铜哨,凑到唇边。
她深吸一口混杂着血腥味的海风,用尽全身力气,吹响了它。
尖锐的哨声穿透了海浪的咆哮,不是乐音,而是一种特定频率的超声波,人类的耳朵几乎无法捕捉,却能穿透水体,激活深处的机关。
哨声落下。
一秒,两秒……
平静的海面突然开始“咕噜咕噜”地冒泡,仿佛水下有巨兽正在苏醒。
紧接着,在一片翻涌的白色水花中,一截覆盖着海藻和贝壳的巨大排污管,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机括声中,缓缓从水下升起,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这哪是什么排污管!
这分明是七十年代,那些亡命之徒为了走私黄金和军火,秘密修建的水下暗道!
后来,这条暗道被老周这批反贪线人发现并秘密改造,成了他们最后的保命符——“龙喉”。
“阿慧!”
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
余文慧猛然回头,只见飞全正从应急车道上冲过来。
他左肩的伤口在剧烈奔跑中再次崩裂,鲜血渗透了他那件黑色的T恤,但他仿佛毫无知觉,眼神像狼一样凶悍而坚定。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跟前,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将一个沉甸甸的防水战术包塞进余文慧怀里。
“俊哥说,你要是走水路,就用这个换气!”飞全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喘着粗气说道。
余文慧拉开防水拉链,包里静静地躺着一个结构精密的再生式氧气面罩,旁边还有一个备用氧瓶。
她一眼就认出,这是阿泽生前进行水下渗透时最宝贝的那套装备。
阿泽……那个最终沦为牺牲品的双面卧底,他的遗物,如今成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与此同时,海的另一端,对岸的海关检查站灯火通明。
婉婷领着十二名“参加助学活动”的学童,排在等待检查的队伍里。
她神色镇定,甚至还微笑着和身边的孩子讲着笑话,仿佛真的是一位带队出游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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