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慢吞吞地抹着身体乳，一边叹了口气，“现在形势严峻，有文化的可不是那么好请的。”
“我记得我爸的有个老师还挺厉害的，是大学教授，但是他早就被下放了，也不知道还活着不。”
陆桑城倚着床头，放下手上的书看她：“别担心。”
“我倒是有个人选。”
他说得轻松，这话落到季呦呦的耳朵里却像是平地炸开一个惊雷，“什么？”
她身体乳都不抹了，瞬间转头看他：“你说什么？有人选了？我记得我之前就跟你说过这个问题，你有人选了怎么不跟我说呀？！”
“厘厘找老师可不是件小事，很多文化人规矩都多，我们要请他教厘厘，肯定是要花些功夫的，我早点准备，带着厘厘去拜访一下！”
陆桑城却气定神闲：“他还没答应。”
“……”
季呦呦一下子被这话钉在了原地，生嫩的小脸愣愣的，这才反应过来，因为激动挺起来的背脊都松懈下来。
还没答应，这倒也不让人意外。
能教厘厘的，估摸着也是个被关牛棚的老教授，让这样的人教陆星厘，事情说大可大，说小也可小。
总的来说就是，上面不追究还好，如果非要追究，这无论对他们来说还是对老教授，都是个大麻烦。
季呦呦又丧起来，想了想，还是道：“离得远不远？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带着厘厘去见一下这位吧。”
“不管同不同意，我们作为学生，基本的礼数肯定还是要有的。”
陆桑城有些惊讶她能想到这层。
最开始没有提让她带着厘厘去见老师，就是因为觉得以她的性格，肯定是不会愿意的，没准儿还会觉得，她生的小孩聪明绝顶，能教她的小孩都是老师的荣幸，要要求老师来家里教呢。
再后来，他更了解了季呦呦一点，又事情太多，想不起来这件事了。
他点头，“可以。”
＊
既然已经决定了这事儿，季呦呦就把它提上了日程。
这年头找老师是件大事，季呦呦带着两个崽子去了一趟城里。
她先买了束修六礼：肉干，芹菜，龙眼干，莲子，红枣，红豆。
陆星厘歪了歪脑袋，蹲在地上看兜里的东西：“妈妈，为什么要买这些东西呀？”
陆星衍给她解释：“我在书上看到过，肉干表示对老师的尊敬，芹菜表示业精于勤，龙眼干是代表智慧，莲子表示老师对学生的辛苦教导……妈妈，是这样的嘛？”
其实季呦呦也不是很清楚，她是听隔壁黄大嫂的话来买的东西。
不过她想了想，点头，大方承认了自己不知道：“应该是这样的吧……阿衍真聪明，妈妈都不知道这些呢。”
陆星衍被夸，脸颊微红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除了这些东西，他们还买了些大白兔奶糖和麦乳精，听陆桑城说，这位老教授的现状也不怎么好。
前几年动乱大，越是大的地方，“拨乱反正”的思潮就越是翻涌得厉害。
老教授家里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就只剩下了一个比陆星厘陆星衍大不了多少的孙子，两个人在乡下被各种磋磨，现在的身体状况都很不好。
季呦呦想到这儿就摇了摇头，蹲下身认真地跟陆星厘说：“宝宝，明天我们去见老师一定要礼貌一点。”
“如果老师愿意教你，那当然很好，如果老师不愿意，这也没关系的，老师过得很辛苦，他愿意教厘厘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
陆星厘重重点头：“我知道的，妈妈。”
买完要带给老教授的东西，季呦呦又带着他们去了卖童装的地方，给老教授的孙子买了一套衣服。
陆星衍愣愣的，提醒她：“妈妈，这个我穿不下。”
季呦呦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是给阿衍买的啦，是给老教授那里的哥哥买的。”
“听爸爸说，他们那里生活得很艰苦，我们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阿衍，世界上的人情关系都是这样的，你对我真心，我自然也会用真心对待你。”
陆星衍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
买完东西他们就回了家，第二天早上，季呦呦三个人跟着陆桑城去了部队，然后陆桑城打了报告，让他的司机送他们去乡下。
陆星厘陆星衍在车窗里跟爸爸挥手说再见，陆桑城深色的眼里也多了几分笑意，“路上注意安全。”
季呦呦点了点头。
一直到看不见汽车的身影，陆桑城才收回视线。
旁边的下属看得啧啧称奇，说真的，这个世界上，估计也就只有嫂子和两个孩子能让陆桑城露出这样柔和的表情了。
跟训练场上折磨人的活阎王判若两人。
注意到他的视线，陆桑城轻飘飘地看向了他。
下属虎躯一震，瞬间回过神来，嘿嘿笑了笑收回自己的视线。
不过他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咳咳，团长，那位的脾气可不怎么好，怎么直接让嫂子带着两个孩子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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