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谢凌留下的重兵镇守,徽州府依旧太平无事,百姓安居乐业。
这日阮凝玉从绣云坊出来,正想在街边买些鲜果。谢凌安排的三名暗卫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这段时日下来,她也早已习惯了谢凌的眼线。
途中见一卖梨的老妪不慎摔倒,阮凝玉忙上前搀扶。侍卫见只是个寻常老妇,并未上前阻拦。
“多谢姑娘,您真是好心肠……”老妪连连道谢,往她手里塞了两个梨子,“这是自家后山种的,您千万别嫌弃……”
说话间,一封信已被悄然抵至阮凝玉腹前。
她微微一怔,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
回到绣云坊内间。
内间是她的歇息之地,那些侍卫不会跟随,而是守在了门口。
这些侍卫皆是一流高手,武功深不可测。他们乃是谢凌精心培养的死士,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即便谢凌当真兵败遇险,江南沦陷,生灵涂炭。只要有这几名侍卫在,依然能护得她周全,安然抵达一处没有战火的安宁之地。
谢凌早已防备着慕容深会与阮凝玉联络,慕容深绝不会善罢甘休,严令侍卫无论发生何事都必须寸步不离地守护。可万万没想到,终究还是被慕容深的人寻得间隙,钻了空子。
阮凝玉打开了信,便见上面的正是慕容深的字迹。
开头便是两个字。
玉奴。
看见这两个字,阮凝玉便有些站不住。
“玉奴”乃是前世她的夫君、明武皇帝对她的爱称。人前尊她为后,私底下却总爱唤她玉奴。
这般口吻,绝非昔日那个常跟在她身后的慕容深会有。
唯有一种可能,慕容深也重生了。
她扶着案几缓缓坐下,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仿佛能想象得出过去慕容深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地唤着她的小名,玉奴,玉奴,极致温情。
阮凝玉在想,怎么会呢,慕容深怎么会也一样重生了?
她又联想到慕容深近来的种种反常。
他的转变,他的异动,他的起兵谋反……难怪如此。定是他重生后发觉今世地位与前世尊荣相去甚远,那蛰伏的野心便再也藏不住了。怪不得福建成了他的根基之地,原来是在暗中经营,意图重现前世江山。
阮凝玉继续往下读。
慕容深大抵是料到她知情后必生抗拒,故而未再多言其他,只道已知晓谢凌强迫于她、囚禁于她之事。信中许诺,若她愿意,他自会安排她安然逃离,字里行间皆是温和宽慰,让她不必惊惶。
阮凝玉看到了,却许久没回过神来。
其实她并不想面对重生回来的慕容深,她很抵抗。
因着前世女儿的事,慕容深始终疑心她怀的是旁人的野种,连带着对小公主也日渐冷淡。即便后来他千百倍地补偿宠爱,奈何小公主终究因病夭折。
故而阮凝玉永世不会原谅他,无法原谅他在小公主生前给予的冷漠与疏离。
依着前世夫妻间的默契,她该提笔给慕容深回信一封的,这是她前世留下来的习惯。
前世她那般决绝之后,他如今这封信,定然是带着不甘而来。毕竟上辈子直至临终,她都未曾肯见他一面,而他亦负气,便日日流连于姜贵妃宫中。
越是得不到,越是执迷不悟。
可她对慕容深,已毫无情意,最初那样帮着他,扶他起来,不过是看在他前世对自己的恩情上。
若慕容深还想与她再续前缘,那实在是多此一举。丧女之痛如刻骨伤痕,让她永远无法直面慕容深,更遑论与他相见。
她再也不想再看见他。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阮凝玉想了想,还是决定跟慕容深好好解释清楚,断绝了对方的念想才好,以免慕容深一直误会,再添纠缠。
可她提笔的瞬间,眼前却莫名出现了谢凌出征当日的身影。
明明知道谢凌对她冷了心肠,不会再惦记着她了,可她这个时刻,却还是会怕他伤心,因为谢凌对这种事上,向来敏感,先前不止出现一二回了。
阮凝玉捏紧眉心。
如今得知了慕容深重生,便是她前世的丈夫。
此刻慕容深和谢凌两人互相领兵打战,竟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反正如今四周遍布谢凌的眼线,无论她走到何处都有人紧随其后。即便写了回信,也断然寄不出去。阮凝玉索性打消了这个念头,至于往后会如何,且待到时再说罢,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阮凝玉今日又陷在了往昔的哀伤里。
过了几盏茶的功夫,这般心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许是谢凌的侍卫守备太过森严,接连数日,阮凝玉再未收到任何消息。即便她想将回绝慕容深的信寄出去,也寻不到半分机会。
她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为了以防万一,慕容深亲笔信也被她给烧掉了,毁尸灭迹。
只是她怕的是,怕日后还是有风声会传到谢凌的耳朵里,到了那时候,若被他误会……
又阮凝玉蹙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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