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家铭脸上的惊恐几乎要凝固成面具,他一边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布满血丝的眼球疯狂转动,在昏暗的林间搜寻着任何一丝可能的生机。
就在这时,一点微弱却极其刺目的红光,猛地刺穿了项家铭被恐惧占据的视野,
就在前方不远处,一棵高大池杉树,浓密呈宝塔状,层层叠叠的树冠深处,红光在雨幕的冲刷下若隐若现,却又无比清晰地钉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是监控摄像头!
一股狂喜瞬间攫住了项家铭濒临崩溃的心脏,生的希望如同强心针,注入他几乎停止跳动的脏器。
“救我!快来人救我!阳雨疯了!他要杀我!!” 再也顾不上身后如同索命阎罗般步步紧逼的阳雨,项家铭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受伤野兽,手脚并用地扑向救赎的池杉。
雨水让粗糙的树皮湿滑无比,指甲在攀爬中劈裂,渗出鲜血混合着泥浆,在昂贵的衣料上留下污浊的爪痕。
项家铭喘息如牛,身体在湿漉漉的树干上笨拙而狼狈地向上蠕动,每一次发力都让整个树冠剧烈地摇晃,树叶混着雨水,噼里啪啦砸落在身上,他却浑然不觉。
然而就在宝塔形树冠的中心,一个由枝条和芦苇精心编织的鸟巢,正岌岌可危地悬挂着。
巢中一只羽翼尚未丰满的白鹭幼鸟正瑟瑟发抖,瘦小的身体几乎全是骨头,灰褐色的绒毛稀疏覆盖在头颈处,翅膀上的飞羽,才刚刚冒出一点稚嫩的白尖,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啾……啾啾……” 幼鸟发出微弱而惊恐的鸣叫,小小的身体随着树干的剧烈晃动而左右摇摆。它本能地用未发育完全的爪子死死抓住巢穴边缘,但那湿滑的枝条根本无法提供足够的支撑。
“啪嗒!”伴随着一声闷响,可怜的幼鸟终究没能抵挡住人为制造的狂澜,如同被狂风无情吹落的青涩果实,从摇晃的巢穴中直直跌落。
重重摔在下方泥泞湿滑的地面上,溅起一小片浑浊的水花,瘦骨嶙峋的身体,在冰冷的泥水里痛苦抽搐,小小的脖颈无助抬起,还带着懵懂与纯净的眼眸,望向高空中曾经温暖安全的巢穴,发出断断续续,气若游丝的哀鸣。
“嘎啊——!!!”一声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的悲鸣,骤然在项家铭头顶炸响。
巨大的白色身影如同复仇的闪电,猛地从俯冲而下,一只成年的雌性白鹭,原本在暴雨中张开宽大的羽翼,像一个坚韧的壁垒,想要为巢中幼崽遮挡无情的风雨,然而这个癫狂人类的入侵,不仅彻底摧毁了它的家园,更将它的孩子无情扫落深渊。
暴怒,绝望,护犊的母性本能让它忘记了恐惧,如同离弦之箭,尖锐的喙如同淬毒的匕首,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刺向那个毁了它一切的人类。
“哪里来的傻鸟!!”项家铭正沉浸在即将得救的狂喜之中,突如其来的攻击令他惊怒交加,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在泥泞中微弱挣扎的幼小生命,阳雨的铁拳都未能击碎荧光屏障,一只愤怒的鸟儿又能如何?
“滚开!!” 项家铭被阻碍彻底激怒了,面目扭曲得如同地狱恶鬼,眼中只有象征监控的红光,猛地一挥手臂,带着一股狂暴的力量,残忍地一把扼住了雌性白鹭细长优雅的脖颈。
雌鸟的悲鸣戛然而止,变成了痛苦的咯咯声,身体徒劳地剧烈挣扎,洁白的羽毛在暴力和雨水中凌乱不堪。
项家铭对此毫无怜悯,此时眼里只有那抹红光,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扼着雌鸟脆弱的脖子,将它如同破烂的布偶般提在身前,仰起头,对着隐藏在枝叶间,小巧隐蔽的鸟类观察摄像头,用尽全身力气,涕泪横流地疯狂嘶喊。
“有人吗?!有人吗?!快救我!指挥塔!值班室!看到没有!阳雨要杀我!他是间谍!快来人啊——!!!”
雌鸟在粗暴的钳制下,细长的脖颈变得弯曲,曾经澄澈的鸟眼,倒映着项家铭因恐惧和疯狂而彻底扭曲的脸庞,以及下方泥水中,奄奄一息。仍在微微抽搐的孩子。
白色的小鸟,家园被破坏,冰冷的雨水冲刷着阳雨脸上的血污,和身上被泥浆和鲜血浸透的衣服。
由鲜血凝结,散发着不祥红芒的雁翎刀,被随意斜插在身边泥泞的地面,刀身兀自嗡鸣,贪婪吮吸着落下的雨滴,发出细微且令人心悸的“滋滋”声。
周身仿佛来自九幽炼狱的恐怖杀意,如同退潮般缓缓收敛,沉淀,并非消散,而是被更深沉,更压抑的回忆替代。
目光穿透密集的雨帘,落在摔落在冰冷泥泞里,正微弱挣扎的白鹭幼鸟身上。
幼鸟纤细的脖颈,无力支撑着小脑袋,灰褐色的绒毛被泥水糊成一绺一绺,裸露的粉嫩皮肤清晰可见,细弱的翅膀徒劳在泥浆里扑腾,每一次微弱的“啾啾”哀鸣,都像是敲打在紧绷琴弦上的冰针。
迈步走向几乎要被泥泞吞噬的生命,阳雨高大的身影在暴雨中异常沉默,蹲下身,动作不再带着追猎时的迅猛与暴戾,反而透出近乎笨拙的轻柔,小心翼翼避开了幼鸟脆弱的身体骨骼,像捧起一片随时会碎裂的薄冰,将它从冰冷的泥水里托了起来,拢入自己同样冰冷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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