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小心地把锅里剩下的炖菜用木勺子压实,确保没有汤汁溢出缝隙,然后盖上了那个沉重的木锅盖。
明早起来加点水热一热,这就是现成的早餐。
托姆和西姆负责把几人用过的木碗勺拿到院子的水桶边简单冲洗,玛仕多和珍妮则走进他们选定的那间最大的屋子,快速地将地上的灰尘和杂物大致清扫到墙角。
接着五人各自打开自己的铺盖卷,那些统一配发的耐磨睡袋和厚实的羊毛毯子,在冰冷坚硬的砖石垒起来的大床上铺开,五个睡袋紧紧挨在一起占据了屋子的主要空间。
不可避免的局促,但在这片黑暗笼罩的未知之地,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就是最大的安心来源。
艾拉把自己的睡袋铺在靠墙的位置弄平整边角,白天跋涉的疲惫感似乎被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压制了,此刻竟没什么睡意,她靠着冰冷的泥土墙壁坐了一会儿。
这时,一束清冷微弱的光线从狭小的窗户缝隙里挤了进来,斜斜地投射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形成一小块模糊的光斑,借着这点微光艾拉的目光落在了对面墙壁上挂着的一个手工物件上。
那是一个用染成红、黄两色的干草编织成的挂饰,样式简单古朴,像一轮耀眼的太阳,下方还缀着几根灰褐色的鸟羽,它就那样静静地悬挂在墙壁的一根木钉上,灰尘覆盖了鲜艳的草色,鸟羽也失去了光泽。
也许它也在等待,等待着永远不可能归来的主人来擦拭它,取下它或者再挂上一个新的,一股难以言喻的苍凉感涌上艾拉心头。
另外四人已经钻进了各自的睡袋躺好,黑暗和疲惫是最好的催眠剂,屋里只剩下粗重或细浅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响起西姆的声音,带着一点睡前的慵懒“队长,你说……北境雪狼的毛真的能在夜里发光吗?”
这个话题像投入平静水面的一颗石子立刻引起了连锁反应,玛仕多低沉的笑声响起“你听谁胡咧咧的?雪狼毛是银灰色带点蓝,厚实保暖是真,发光?那是你饿花了眼吧!”
珍妮也加入了进来,声音带着笑意“不过雪线往上,倒真有会发光的苔藓,蓝幽幽一片夜里走着像踩在星河上。”
话题很自然地滑向了玛仕多和珍妮这对老搭档的‘大陆奇闻录’。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压低了声音讲述着那些只存在于传说和极少数探险者笔记里的奇珍异兽。
生长在雪线以上、只在极寒月夜开放的霜火花,潜伏在沼泽深处、外表伪装成一截毫不起眼的枯枝、一旦有猎物路过便弹射缠绕直至勒断骨头的绞喉藤,还有只在月圆夜现身、狡猾得连最老练猎人布下的陷阱都极少中招的影狐……
托姆和西姆听得入了神,黑暗中不时传来他们低低压抑的惊叹声。
“真有这种东西?”
“天哪,那怎么抓得到?”
听着听着托姆那带着惊叹的语气词渐渐被悠长、平稳的呼吸声取代,西姆那边提问的声音也沉寂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微却清晰的、富有节奏的鼾声。
玛仕多和珍妮的声音也慢慢低了下去,最终只剩下西姆和托姆此起彼伏、和谐又略显吵人的鼾声二重奏。
屋里的一切似乎都沉入了宁静的睡眠之中,只有艾拉还靠墙坐着。
这份由鼾声构成的喧嚣下的平静,竟让她荒谬地感到一丝……温馨?她连忙甩甩头,把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驱散,她抬手揉了揉有些发木的脸颊,不管睡得着睡不着明天还有漫长而凶险的路途在等着他们,她必须休息了。
艾拉撑着冰凉的地面慢慢站起身,舒展了一下因久坐而有些僵硬发酸的腰背和双腿,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吧声,她准备钻进旁边那个属于自己的、看起来还算暖和的睡袋。
就在他弯下腰手指刚刚触碰到睡袋边缘粗糙的织物时……
屋外的院子里骤然响起一声清晰得如同在耳边的金属碰撞脆响!
‘当啷!’
那声突兀的‘当啷’在寂静的夜中就如同闷雷一样,惊醒的玛仕多和艾拉反应最快,黑暗中精准地捂住了西姆和托姆的嘴巴,两人被憋得猛地睁开眼瞳孔在黑暗中放大,紧接着便看到捂嘴的队友那清晰的、几乎要戳到眼皮底下的噤声手势。
无需言语,他们虽然还有些迷糊但明白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五人瞬间凝固,连呼吸都刻意压低了,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屋外的动静上,院子里的声音很奇怪,不是活死人那种单调的嘶嚎或拖沓的脚步,而是更琐碎更粘稠的声响
‘吧唧吧唧’
‘吸溜吸溜’
‘呜呜呜呜’
这都什么怪声儿?
玛仕多和珍妮交换了一个眼神,艾拉悄无声息地移动到窗户旁,小心翼翼地拨开一道缝隙眯眼向外窥视。
借着朦胧的月光隐约能看到几个人影佝偻着聚在土灶台附近蹲在地上,动作幅度不大看不清具体样貌,不过大概能看出来这些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至少他们穿着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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