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流子看着几人的背影消失在茫茫的大山里，感觉脸上一片冰凉。用手一摸，才觉得自己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他把那件旧外套塞进了破夹袄里。
牵着两头羊往山下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这才回到了村里。
远远的他就看到了在他家门前晃动的人影，不用猜，他也知道那是周正。
那个人确实是周正，他把张春花留下之后越想越不放心，就怕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还是回到了二流子家门口，在这蹲守着。
没想到功夫不负有心人，蹲了大半夜了，他还真的看到二流子牵着两头羊回来了。当下，也不觉得腿冷脚麻了，朝着二流子——手里的羊就奔了过去。
“二流子，真有你的，这么快就把事情办好了！”
但是二流子牵羊的手却一抬，避开了他要来夺绳子的举动。
这下，周正可是火了：“好你个二流子，我就知道你不讲信用。”
两头羊已经累的快吐白沫了。
他把羊牵进院子里拴好，又拿了个盆子给羊倒了点水。然后不顾周正的破口大骂，一脚把他蹬出了院子。
“二流子，你还我的羊。”
“那是用我媳妇换的羊，你还给我。”
二流子目光凶狠，“你闹吧。买卖人口可是犯法的，你确定要嚷嚷的全村都知道。”
周正一个大男人，一下子都被气哭了。
“呜呜——二流子你不是人。那是我的，你不讲信用哦。”
“这两头羊，我一根毛都不会贪下，你可以滚了。"二流子自从看到张春花被扛走，心就像泡在醋里一样难受。
“你一根羊毛都不贪？那你倒是把羊还我啊——孙知青都说了，如果没有这个钱，她是不会嫁给我的。”
周正做着最后的挣扎。企图博取二流子一丝同情。他这会是真的很嫉妒周浩的体格，要是自己也那么能打，二流子肯定是不敢这么欺负他。
谁知道，他这句话没有博取到同情，反倒是击垮了二流子最后的理智。他两步从门里蹿了出来，一脚就把周正踹倒在地上。
两个拳头不断的抡到周正脸上，身上。
直把周正打的嗷嗷的叫起来。“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张春花好歹给你生了三个儿子，你竟然把卖她的钱给那么个表子。
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周正被打的不断惨叫。“二流子，你疯了？你平时干的什么勾当，自己不清楚吗？在这装什么好人？”
“噗——”周正被他揍得吐出一口血来。
这时候，二流子心里的火也小了些。他从周正身上爬了起来，“对，我们确实都不是些好人。”
说完转身就回了院子，“哐”的一声就把大门关牢了。
周正一边哭，一边从地上爬起来，慢慢的往周家老宅挪。一边走还一边骂：“二流子，你个孙子给老子等着。我可是有三个儿子的人。等他们长大了，我就让他们来揍得你满地找牙。”
————
天刚亮，二流子就从炕上爬了起来。然后牵着两头羊去敲响了大队长家的大门。
因为猫冬，所以村里人现在都没有人起得这么早。所以二流子在门外等了很久，才有人过来给他开门。
“二——李顺，你这么早有事吗？”马桂花一开口，就赶紧改口问道。
“婶子，我找大队长，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咩——”
“咩——”
马桂花往二流子身后一看，吓了一跳。
“你哪里来的两头羊？”不怪马桂花大惊小怪的，现在村子里别说羊了，凡是能换粮食的都被拿去换粮食了。连树皮都被留存下来的老人剥干净了。
二流子不愿和她说，只是再次重复：“婶子，我找大队长。”
“哦哦哦~行，我这就去给你叫。”
马桂花觉得这肯定是又出了大事了。所以，手忙脚乱的去叫自家男人。
过了一会，大队长才从屋里出来，一来到门口，果然看到了马桂花说的两头羊。当下脸色都白了，劈头盖脸的骂道：“你个臭小子，你不是说接受改造后，已经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了吗？”
“怎么还去偷人家的羊？”
“走走走——赶紧的，我陪你去把羊还了，到时候好好和人家说说，可不能让人家再给你告发了！”
“如今这么缺粮的时候，你要是再被送到农场可就没有活路了——”
大队长额头突突的。
二流子听着大队长训斥的话，心里却暖暖的。
“大队长，你别着急，这羊不是偷的，也不是我的。今天我来找你，就是想着让您做个见证，去把这两头羊给还了。”
一听不是偷的，大队长好歹把心放在肚子里了。赶紧跟着二流子走。
一路上，二流子把孙青青和周正合伙卖张春花，自己找了买主，最后反悔，但是张春花还是跟着买主的事情说了一遍。没有丝毫的隐瞒。
大队长听完只气的发抖。“他妈的，你们是真的疯了吗？竟然是买卖人口，这是要坐牢的吃花生米的，你知道不？”
二流子惨然一笑，“大队长，我知道。等把这羊的事情处理完，我就去自首。”
大队长头疼的感觉天灵盖都要被掀开了。但是看二流子那样，他也只好压下烦躁陪他去了周家老宅。
两人到了周家老宅，敲开了大门。
是周父开的门，后边还跟着三个娃。看的队长心里一酸。
两人一进门，二流子就走到三个孩子面前，蹲下身和他们道：“大娃，二娃，三娃你们妈以后不会回来了！”
一句话落，三个孩子并没有任何的反应，特别是两个大的，眼神里更是一片冷漠。
看到他们这样，这一刻二流子也明白了张春花为什么走的那么决绝。
他压下心里的难受。又指着两头羊道：“你们也知道咱们这里今年闹饥荒。你们妈想让你们不饿肚子，所以去做工去了。这是人家给的工钱。她托我交到你们爷爷手上，给你们换粮食。”
“我知道你们可能对她感情并不深，她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但是，希望你们看在这艰难的时候她打工换粮食养活你们的份上。长大后，不要那么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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