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吴老夫人收拾妥当，带着江氏赶到皇宫大门外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虽然寒风刺骨，可登闻鼓旁依旧聚集了诸多吃瓜群众。
徐伍兄弟拨开围观的人群，在里面看到了肝肠寸断的温御史之妻廖氏。
廖氏一夜白发，死死握着鼓槌，在婢女的搀扶下正对着周围诸人哭诉冤屈，风霜满面的模样让一干人怜悯不已。
“我家老爷为国为民勤勉了一生，到头来竟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那箭正中心脏，明摆的不给人留活路啊......”
“不过是些许误会，吴尚书就能指使了人干出这样卑劣狠辣的恶案！苍天有眼，陛下明察，定要将那个歹毒的吴守忠绳之以法！否则老身，今日就一头撞死在登闻鼓架上，随我夫君去了！”
吴老夫人闻言，哪里还站得住，立刻冲进包围圈，手指几乎要点到廖氏脸上。
“呸！”吴老夫人嫌恶坏了，“青天白日的就在外头发癔症！我儿昨日休沐，在家里陪孩子玩了整整一日，哪有工夫去，去寻旁人的晦气！”
到底死者为大，吴老夫人说话还是留了一丝情面。
可廖氏却不管不顾，她这一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生了三个儿子，她如珠似玉地疼着养着，如今一个惨死闹市，一个冤死狱中，只剩一个还被夺了官职，眼下仇人在前，如何肯不疯魔？
廖氏一把推开婢女的搀扶，揪住吴老夫人的衣襟恨声怒骂：
“你养出了个刽子手，怎么还有脸出门！你这个毒妇！你们吴家这是不给我温家留一丝活路，我今日给你拼了！”
说着用头狠狠砸向吴老夫人的脸面，徐伍眼疾手快，立刻伸手前去阻拦。
廖氏见人拦阻，立刻犯了性儿，也不避开，对着徐伍的手掌狠狠咬了下去。
徐伍来不及缩手，被一口咬在了虎口，廖氏心里藏着恨，这一口下去险些从徐伍的手掌上撕下一块肉来。
不等徐陆反应，江氏一掌劈在了廖氏后颈，廖氏吃痛这才松口。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徐嬷嬷上前查看时，徐伍的手掌已然刻进了一排深深的牙印，皮肉外翻，鲜血淋漓。
吴老夫人一生最是要脸面，被廖氏来回撕扯如何不恼，当下便厉声呵斥道：
“廖氏！你我也是这京中有头有脸的老人儿，今日你有疑惑，咱们就好好说道，圣祖亲设的登闻鼓在此，岂容你如此放肆！”
廖氏显然已经入了障，又被江氏敲了一掌，眼底的猩红泛起，老脸上狰狞涌现。
“好好说道？你去黄泉跟我儿好好说道一番吧！”歇斯底里的话音未落，便再度扑了上来。
廖氏身有诰命，徐陆也不好对她用手段，只能连连阻挡巴掌，尽力护住吴老夫人。
吴老夫人在徐陆和江氏等人的保护下，看着抡起王八拳一巴掌一巴掌扇过来的廖氏，大骂了一声：
“疯子！”
廖氏似是被这一句刺痛了内心，声嘶力竭地暴喝：
“你才是疯子！你们全家都是疯子！死了一个赔钱货就要我家两个儿郎给她赔命，你吴家的女郎是天仙托生的？就这般金贵？！”
一番话骂完，吴老夫人已然气得泪水涟涟，她竟有脸提起阿环？！
吴老夫人想起凄惨自戕的孙女，悲从中来，想高声理论嘴唇却哆嗦地说不出话来。
江氏见状，火气噌地一声冒了上来，上前推了廖氏一把，将她从吴老夫人身前推出去好远，险些当场退坐在地上。
江氏挡在吴老夫人面前，指着廖氏扬声斥道：
“你说我吴家的女儿是赔钱货，你不是女人？照你的意思，你也该是赔钱货，你娘、你祖母不统统都是赔钱货？廖氏，你最好清醒一些，我告诉你，温御史之死背后另有主谋，这样的事我吴家不会做也不可能做。”
“主谋？”廖氏讥笑，“那你倒是说说，主谋是谁？”
江氏一顿，脸色冷得咔咔掉着冰碴：
“我若是知道主谋，还会与你在此地辩驳？”
廖氏冷笑几声，骂了一句：“惺惺作态的贼妇！不是吴守忠还能是谁？”
说罢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他这是要替那个赔......他那个闺女报仇啊！”
赔钱货三个字麻溜地改口，江氏嘴角一抽，便又听她哭道：
“分明是你家教女不严，谁让她自己不知检点的......”
江氏再如何厌恶吴二娘是一回事，可只要吴二娘姓吴，那江氏就不可能放任旁人羞辱她。
“不知检点？”江氏柳眉倒竖，“养出一窝怪物的人，竟有脸说旁人不知检点？”
廖氏哭声一顿，被江氏话里的怪物二字气得险些当场离世，正准备破口大骂就被换过来气的吴老夫人堵了回去。
她三番两次提起吴二娘，吴老夫人痛得肝肠寸断，顺过来气后只觉得没必要再给那个疯婆子留颜面了。
吴老夫人脸色有些苍白，冷冷喝道：
“廖氏我问你，你说我吴家的孩子不知检点，那你温家呢？”
廖氏身为温府的女主人，一手养大的孩子有什么怪癖，她自是心知肚明，当下脸色大变。
吴老夫人盯着她，眼中噙满了泪：
“你温家养了一窝狼，你身为人母，难道不晓得？温御史为何自请致仕，难道不是为儿子所累？”
廖氏尖叫一声想冲上去捂住她的嘴，可吴老夫人动了气，岂会轻易放过？
徐伍和徐陆拖住廖氏，吴老夫人趁机对围观群众说道：
“温家三郎就不多说了，知道内情的人也不少，温家二郎草菅人命，这事儿天下皆知，老身倒要好好与诸位说说这位连累老子的温家大郎！”
“温三冷落发妻，温大好色，竟将主意打到了弟媳身上，温三之妻频频落胎，你身为婆母，难道对此一无所知？若不是你夫妇纵容，温大岂敢？”
“养不教父之过，老身说句不该说的话，温御史有此下场，未尝不是惯子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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