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要吗？”童执说：“还有你看完再决定签不签吧，一式两份。”
周一诚放下手中的东西，仔细地看了起来，前面大致都是他写的，后面的那几页是童执加上去，明显有些不一样了。
周一诚目光停留在合同页的一条：鉴于诚业股份有限公司的产品质量良莠不齐，乙方周一诚自愿入职星星农场普工一年整，了解和体验场内动物的生活习性和饮食结构以便研发出质量更好的饲料配比，农场愿意提供日常吃住缴纳五险一金，如未满足甲方要求的任何一条，合同将不具备法律效应，甲方将追回所有的金额，并且不退还购买的产品。
合同看完，周一诚艰难地抬头，“少爷的意思是，我要在这做一年普工？”
“合同不是中文吗？”童执反问。
周一诚噎了一下，普工的意思他自然知道，干的是体力活挣的都是辛苦钱，合同上写的什么了解和体验场内动物的生活习性饮和食结构基本都是官场话，要是真的需要他了解，根本不会有普工这个身份。
只有一种可能，周一诚看向房间内光秃秃的四周，童执根本没那么好心给他合同，而是出于报复想要他在这里吃一下苦头，或者羞辱一番他，等他受不了自动解约。
但是他不可能放着有用的机会不争取，哪怕是陷阱也值得跳一跳。
“少爷，我们确认一下细节，合同提到的饲料配比，您认为质量更好的饲料配比有什么硬性要求吗？比如说要过什么质量标准？要求哪些硬性指标？”周一诚确认着合同上可能做文章的细节。
童执说：“没有，这个由你体验后自己决定，前提是你能坚持到一年这个合约就有效。”
还真是他想的那样，周一诚心里叹了口气，“那么童先生那边该怎么做？少爷你也知道童先生也跟我做了类似的交易，我想你们统一一下口径。”
“你觉得现在农场是谁说了算呢？”童执的声音虽然淡淡的，却带着十分压迫的意味。
他说的也没错，自己有点瞻前顾后了，现在与其等待童伟明兑现合约，不如直接跟童执签了，周一诚垂下手，掏出西装兜里的钢笔在落款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公章可能要等几天，我公司放假了，得找人回去。”吧嗒一声笔帽合上，周一诚的卖身契签完，主动给人送了上去。
尽管卖身，但是来年的订单到手了也无所谓了，不就是忍受一年么，还能把他吃了，周一诚颇有壮士赴死的决心。
童执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人掏出笔签字，又见他走过来连忙皱起眉，忍不住后退几步：“离我远点。”
“抱歉。”周一诚倒是忘了，这少爷社恐的毛病还没改呢，童执总是给人一种很违和的感觉，有时候觉得他有点单纯脆弱，有时候又会觉得这个人精明冷淡。
比如现在，就有点像刚认识那会的感觉，害怕接近人，淡绿的眼珠一直盯着他，似乎很紧张，像朵脆弱的小白莲。
倒是有点反差的可爱。
周一诚也不能贸然靠近，他蹲下身体，正好与大床平齐，床地下一截黑白相间的尾巴尖露在外面。
周一诚抬手敲敲床头，温柔地唤声：“露娜。”
蓬松的尾巴缩回去，然后一只大狗慢吞吞地从床底下爬出来，漆黑的鼻尖沾了点白色的灰团，周一诚顺手摘了下来，将文件递给它。
“帮个忙。”
露娜充当了他们中的邮递员，不过仍旧是蔫巴巴的夹着尾巴，咬着文件走过去交在童执手上。
童执检查完合同抬起眼皮：“你还不走？明天不用来找我，直接去B区去找行政部，有人带你。”
“好的，少爷。”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明知是火坑，硬着头皮往里跳了，周一诚转身的那一刻停了停，看到了门外的礼盒，觉得来都来了，礼物还是要送的，不由说：“我今天带了一点礼物，虽然不贵重，但是希望您能收下，另外昨天的事真的很抱歉。”
童执听完脸迅速地黑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恢复如常，抬起下巴指挥：“拿给露娜。”
露娜听见主人喊自己，连忙又爬了出来，耷拉着脑袋等待，周一诚将东西拿过来，两个人一个站在门口，一个站在窗边。
露娜就跟个搬运工一样，一趟一趟地搬运着。
童执每次接过一次，周一诚的心就迅速地跳一次，这心情就像是小时候老师在课堂上点名一样，生怕老师点到自己，点到又生怕老师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
他是怕童执不满意他送的礼物。
他知道童执家这么有钱多半不在乎这些东西，但是周一诚摸不清童执的喜好，更无法给出超出他预算的贵重东西。
童执的家境跟他的家境简直天差地别，童执可能不会在乎这笔一年几百万的订单，觉得不满意就换一家，但是对周一诚来说这是他全部的心血，是他辛辛苦苦七八年才能争取到的红利。
一旦没有了，周一诚会被打回原形，变成一个大学没毕业的，创业失败的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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