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内,往日的嬉笑欢语被沉闷低压取代,宫人们屏息垂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萧蔷烦躁地来回踱步,华美裙裾曳过地面,拂起细微的尘烟,她紧咬朱唇,脑中反复回荡那日脱口而出的“弑兄逼父”四字。
纵要维持人设,她也知道此话对李世民何等诛心,想道歉又拉不下颜面。
这些时日,唯有礼官前来禀报琉璃宴筹备时,她才能偶尔听到“陛下吩咐”、“陛下之意”等字眼,表面故作漠然,耳尖却悄悄竖起,心间更似猫抓般煎熬。
【太和殿书房】
李世民则彻底宿在了书房软榻。每批阅奏折至深夜,帝王常对着烛火发呆,无比思念那个娇憨鲜活的人儿,想她偎在怀中的温度,念她嚣张又依赖的模样。
可一念及那日绝情话语与泪容,心口便如针扎般锐痛,他不知如何面对,唯有借政务麻痹自己,王德眼见陛下日渐消瘦,急得唇角起泡,却束手无策。
帝王的伤痛化作另一种宣泄——对韦家的清算愈发雷厉风行。短短半月,兵部尚书韦源承被罗列数罪,罢职遣返;韦贵妃则被打入冷宫,赐白绫。
然而李世民并不知晓,作为韦家送进宫的女子,又在这敏感时期久未面圣,贤妃失宠的传闻已在宫闱悄然蔓延。
这日,萧蔷实在坐不住了,想着去御花园散散心,或许......还能偶遇同样别扭的帝王。
谁知,未逢圣驾,却远远听见一对男女激烈争执声,
近前一看,只见两人如斗鸡般对峙,少女气得双颊鼓胀,男子则垂着首,满面不服。
高阳余光瞥见有人走近,起初只是好奇惊艳,待目光落定萧蔷全身,神色骤变——
那身金丝凤纹儒裙华光璀璨,鬓边点翠嵌宝金龙簪,指间金镶鸦青宝石戒,无一不是价值连城。通身气派与那被娇宠到极致的明媚张扬,昭示着来人身份:
夺走父皇全部宠爱、令母后在天难安的狐媚子,萧贤妃!
高阳当即甩开房遗爱,几步冲到萧蔷面前:“看什么看!”
萧蔷亦柳眉倒竖:“哪来的野丫头敢对本宫无礼!”
“你说谁是野丫头,我母后是文德皇后!”
“哦~难怪这般没规矩!”
见两个同样娇纵的女子吵得不可开交,房遗爱手足无措。
高阳见他竟怔望贤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准看她!”
这不喊还好,一喊之下,萧蔷明眸流转,忽然踮脚上前,在房遗爱唇上印了个轻吻!
“......”
房遗爱骤然僵立原地,脑中空白一片,唯有唇间那转瞬即逝的花瓣般柔软湿润的触感,与一缕沁人心脾的幽香。他怔怔望着眼前这张艳光慑人、带着得逞笑意的绝色容颜,心口不受控地狂跳起来,前所未有的悸动在顷刻间席卷所有感官。
“你......贤妃你这贱人,不知廉耻!!!”
高阳见自己素来不喜的未婚夫竟对“仇敌”露出痴迷神色,尖叫声几乎撕裂云霄。
萧蔷却像打了胜仗般,得意地朝高阳扮了个鬼脸。旋即不再理会快要爆炸的高阳和呆若木鸡的房遗爱,提着裙裾欢快跑远。
身后只余高阳气急败坏的哭嚷与捶打:“你是我未婚夫,不准想那狐媚子,不准!”
萧蔷恶作剧得逞,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儿,连日的憋闷都散了大半,可她刚绕过一丛盛放的牡丹,步履便不自觉缓下。
前方不远,两个小太监抬着的锦榻上,斜倚着一位病弱美人,杨淑妃身着素雅宫装,面容犹带久病之色的苍白,却更显纤柔堪怜。见到萧蔷,她莞尔浅笑:
“这不是贤妃妹妹么?多日不见,妹妹清减了些。可是近来歇得不安稳?”
见她这般惺惺作态,萧蔷冷嗤一声,懒得理会。
淑妃却仿佛没看到她的冷脸,仍绵里藏针地含着笑,声量恰好能令过往宫人听清:
“妹妹也莫要太忧心了。陛下日理万机,冷落后宫也属寻常。何况......妹妹与韦家关系匪浅,陛下心存芥蒂在所难免。但若妹妹日后尚有机会得承雨露,诞下一个皇子,或许......”
话音未落,一记清脆耳光已掴在杨淑妃故作温婉的玉容上!
淑妃被打得偏过头去,雪颊立即浮现出分明指印,她难以置信地掩面,眸中迅速盈满泪光:“你......你敢打本宫?!”
萧蔷甩了甩微麻的纤手,纤腰一叉:“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知道你渴承雨露了,下回见陛下,本宫会替你转达的!”
她逼近一步,美目微眯,“那张告知陛下行踪的纸条,是你命那小太监给本宫的吧。想借本宫之手闹事?做梦!”
杨淑妃气得浑身发颤。昔日纵是韦贵妃跋扈,念在吴王份上亦未敢如此折辱。她怨毒地瞪视着萧蔷,余光不自觉掠向不远处假山角落,见那儿人影晃动,朱唇缓缓勾起——
只听一道焦灼的年轻男声传来:“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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