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朗朗一下子愣住。他跟裘力提过董岱筹太可惜，明明是重点一本的成绩，却准备放弃学业照顾母亲，没想到裘力一直记挂着这件事。
“先从车间做起，日后技术熟悉了，再看他本人的能力和意愿，可以改做销售或管理。”裘力瞟了眼手机，淡淡道，“我本想提供一些资助，可按照你的描述，想来他不会接受。”
“嗯。”邱朗朗讷讷地点点头。
“但我还是想建议，如果可以，应尽量兼顾学业，哪怕这几年辛苦些，不要轻易放弃。你可以让他来找我，详细情况我来和他谈。”
邱朗朗灼灼地盯了裘力一阵，不由得在他温和却坚毅的目光里颤了下。回过神，他弯了下眼睛，然后风一样跑去联系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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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雨伴随着阵阵雷声越下越大，邱朗朗一个电话都打完了，裘力仍垂头看着手机，应该是还没打到车。
邱朗朗走回到他身边，给他看天气预报的弹窗，说：“雷阵雨，没这么快停，要不......”他试探着问，"休息半天？"
裘力手指轻轻敲击了两下台面，点了下头，随即按开微信打字。
半分钟后，徐帆回复他说知道了，有问题会联系他。
又过了会儿，一条语音进来，是詹礼悦，带着那副欠嗖嗖的腔调：“嚯，破天荒啊。别说半天儿，您一礼拜不来公司也不能倒闭。今儿上午我会在发展这边，不就是跟苏总和皮工那边儿碰一下劲霸的供货计划吗，放心吧。”
裘力摁灭手机，皱眉看一眼窗外。
没等他开口，邱朗朗赶忙说：“电瓶车不急，反正都淋了一宿了，不差这一会儿，等雨停了再说。”
裘力轻点了下头，起身将用过的碗盘放进洗碗机，抽张纸擦了擦手，顺手抹了下台面，然后冲电脑的方向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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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朗朗一直站在他身后，这会儿抿了抿唇，小声问：“哥，要不咱把头发剪了？”
裘力的脚步顿住，两秒钟后缓缓转身走回来，说：“好。”
邱朗朗一下就笑了，快步去找出工具，在卫生间里摆好椅子：“裘力哥，来吧！”他冲着卫生间门外招呼。
裘力手里握着个深灰色的棉布眼罩，是他在家时常用的那个，像是正犹豫要不要戴上，邱朗朗很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来，折好放在一条白毛巾上，然后推了下裘力的腰，说：“来，先打湿一下头发。”
裘力往旁跨出半步，在盥洗池前伏低身，抬臂要够喷头。
邱朗朗挡了他一下没让他上手，他用热水打湿毛巾，略一拧干，顺着头顶轻轻揉搓至脖颈，又反手抹了把裘力的下巴，确认胡须也打湿后，他投干毛巾一点点将多余的水分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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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始至终，裘力很配合地顺着邱朗朗掌心的力度微微转动。
坐好后，邱朗朗握着剪刀站在正前方左右端详，裘力一开始还只是低垂着眼睫，片刻后，他缓缓闭上双眼，眼皮轻微颤动。
邱朗朗的视线落在那道疤痕上，指腹下意识地就碰了下，裘力随之一抖，张开眼睛。
邱朗朗没躲，拇指反而轻轻划过裘力的眼底，他心里一直堵着个疑问，之前也问过裘力，但裘力没答，于是他再一次问出口：“眼外肌功能挺好的，义眼基本能与左眼同步移动，为什么非要戴眼罩？”
裘力的肩颈肌肉忽然绷得很紧，蹙眉看向邱朗朗，好半晌都始终静默着不出声，像是要从邱朗朗的眼睛里挖出个答案似的。
邱朗朗在心里叹了口气，回身拾起梳子，一下下将偏长的刘海梳向脑后。
“麻烦，老得清洗消毒。”裘力忽然回答。
他要是不说也就算了，既然开了口，邱朗朗不可能这么快让这个话题隔过去：“骗人，你明明总戴着义眼，只是没露出来！”
言罢，邱朗朗觉出自己语气里的唐突，抿了抿唇，低声说：“总戴着这边不透气......也不好的。”
裘力微仰起头，对上邱朗朗的视线，缓慢道：“我不喜欢别人盯着我看，戴着眼罩，陌生人就不敢看我。”
这和邱朗朗心里的答案差不多，他眨了眨眼，压下心里那阵酸涩，然后很夸张地“切”了声，抄起剪刀剪下一截刘海，撇撇嘴道：“还不是一样招人！那个漂亮的销售总监，还有上次那个黑长直姐姐......我没看见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不知道是因为他酸溜溜的语气，还是话里的内容，裘力竟然轻轻地牵动了一下嘴角。
“哥，”邱朗朗借机说，“趁夏天多晒晒太阳，两边的肤色很快就能均匀，好吗？”
裘力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撩起眼皮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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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朗朗摇晃一下脑袋，自觉已经成功了一半。
审视下刘海长度，他换上电推子，从后颈开始推。
卫生间不靠外墙，只隐约能听到外边的雨声。两个人谁都没再讲话，直到头发理完，邱朗朗直起腰，甩了甩胳膊，裘力问：“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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