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人踏着石阶走出牢狱时,夜色已如浓稠的墨砚被打翻,泼得天地间一片深邃。
唯有头顶那轮圆月,似被匠人精心打磨过的玉盘,清辉透过云层,化作一层薄如蝉翼的银纱,轻轻覆在白骨城的每一寸土地上——屋顶的骨瓦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莹白,仿佛撒了层碎钻;街道旁新栽的灵犀草舒展着叶片,承接的月光顺着叶脉流淌,在地面织出斑驳的光网。
不远处的圣殿此刻正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那座由混沌母金与万年暖玉筑成的宫殿,飞檐翘角上悬挂的骨铃在夜风中轻响,铃身雕刻的龙凤纹样被月光映照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要破壁而出。
殿顶的琉璃瓦折射出七彩霞光,与周围绿树成荫的景致形成鲜明对比:宫墙下的灵植园里,白日里刚移栽的菩提树苗已抽出新芽,叶片在月光中泛着青碧色的光泽;不远处的桃林虽未到花期,枝头却已缀满饱满的花苞,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边,似一群敛翅的玉蝶栖息在枝头。
镇骨树就矗立在圣殿与灵植园之间,千年古树的枝干遒劲如苍龙,繁茂的叶片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像是无数只手在轻轻拍掌。
叶片上凝结的露珠不堪重负,顺着叶尖坠落,“滴答”一声砸在树下的灵草上,溅起细碎的光雾。
这清脆的声响与远处传来的欢笑声、孩童追逐的嬉闹声、骨民们敲打骨琴的叮咚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被遗忘了千年的歌谣,在沉寂已久的白骨城上空缓缓流淌。
云曦驻足在石阶顶端,望着城中那片如星海般的灵犀草灯笼,碧绿色的光晕从灯笼的骨纹间溢出,在地面晕染出层层叠叠的光斑。
她素白的仙袍被月光洗得愈发洁净,鬓边散落的发丝沾着些许灵草的清香,眉宇间的疲惫被这温暖的景象悄悄抚平。
“我曾以为骨族领地只有白骨与魔气,”她忽然轻笑出声,笑声如山涧清泉撞在玉石上,叮咚悦耳,“原来也能有这般生机。这灵犀草的光,比仙域的琉璃灯还要暖。”
“往后会更好。”林枫走上前,递给她一盏莹白的骨灯。
灯盏是用灵骨精心雕琢而成,形似一朵含苞的骨莲,花瓣上的纹路细腻如真,里面燃烧的并非灯油,而是凝练的灵犀草灵力,碧绿色的火苗安静地跳动着,映得云曦的眼眸也泛起温润的光。
“圣殿西侧有修炼室,布了聚灵阵,先去疗伤吧。”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远处灵植园里郁郁葱葱的药圃,“缺什么药材尽管开口,白骨城虽不富裕,但灵草管够。”
云曦接过骨灯,指尖触及灯盏的瞬间,一股温润的灵力顺着指尖缓缓流入体内,像春日的溪水漫过干涸的河床,让她原本滞涩的经脉都舒展开来。
她望着灯盏里跳动的碧绿色灵光,忽然想起太清宫藏书阁里那些蒙着尘埃的典籍,便抬眼道:“林大人,太清宫有不少关于跨种族育婴的典籍,尤其是人、骨两族结合的秘法,记载着如何调和煞气与生机。”
她看向一旁的骨瑶,眼中带着真诚,“我回去后便让人送来,或许对您夫人腹中的孩子有帮助。”
骨瑶闻言,眼窝中跳动的青焰骤然明亮起来,像两簇被春风吹旺的火苗,连周身的骨甲都因激动而微微震颤。
她上前一步,对着云曦郑重地屈膝行礼,骨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在静谧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多谢云曦仙子。我……我一直担心孩子会受骨族煞气的影响,夜里总睡不安稳,常常梦见他的魂火被煞气吞噬。”
她抬手轻轻抚过小腹,声音里带着释然,“有了这些典籍,便安心多了。”
老祖在一旁看得开怀大笑,骨杖拄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杖头雕刻的龙纹仿佛也在跟着笑,龙须在月光中轻轻晃动。
“好!好!这才是三界该有的样子!”他洪亮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震得镇骨树的叶片又落下几滴露珠,“不分仙、妖、魔、骨,有恩报恩,有难互帮!走!老夫请诸位喝骨酿!那可是老夫藏了千年的佳酿,用葬骨渊的灵泉与骨莲花酿制,今日正好开封,让你们尝尝什么叫‘枯木生花’的滋味!”
众人簇拥着往圣殿走去,玄风长老拉着林枫的袖子不放,唾沫星子随着激动的话语飞溅,差点溅到林枫脸上。
“用灵犀草布阵,阵眼至少要九九八十一个!”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残破的翅膀因兴奋而扑扇着,带起阵阵清风,“而且要按八卦方位排列,坎位的灵草得用葬骨渊的泉水浇灌,这样才能引水灵镇煞……”全然忘了自己前一刻还是阶下囚,此刻倒像个急于展示成果的孩童。
云曦与骨瑶并肩而行,两人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交叠在铺满灵草的小径上。
“骨族女子怀孕时真的要喝葬骨渊的灵泉水吗?”云曦好奇地问,指尖拂过路边一株刚长出的三叶草。
骨瑶点头,青焰流转的眸子里带着温柔:“是啊,那泉水虽寒,却能稳固魂火。只是……总担心太寒了伤着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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