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沈蕴的计划成型，便先被一个消息打乱了布局。
楚家人回来了。
这场大雪一下便是三天，雪停之后，路上的积雪又深又厚，待到能顺利出门，又是几日的光景。
京都的路刚一通畅，楚家来人的消息便传到了沈蕴耳中。
“舅舅一家来了？还有小姨？”听闻这个消息，沈蕴又惊又喜。
沈蕴的舅舅便是楚珩的父亲，先前与顾令瑜父母一道出海探路，眼下年关将至，的确也到了回京团圆的时候。
楚家的生意做得再大，在海上航行这种事情，想来还是不免让人担忧，眼下大家都平安归来，沈蕴松了口气，面上的笑容也变得越发浓郁。
“他们现在何处？快快让人请到凤鸣轩来说话！”
“这倒是正好！”
沈蕴话音刚落，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沈蕴连忙起身，“舅舅舅母！”
楚道远和夫人尹霞一前一后地进了门，身后跟着楚珩，再往后面，便是沈蕴的小姨一家。
“蕴儿！”一眼见着沈蕴，小姨楚潇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沈蕴连忙上前牵住小姨的手，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口却也感到喉头仿佛哽着什么一般。
舅舅家尚在京中，虽然从前日渐疏远，但逢年过节终归还是要见上一见，小姨一家却是已经有多年不曾出现在沈蕴面前了。
“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片刻沉寂后，沈蕴率先开口将氛围打破，又露出一个笑容，楚潇见状也缓和了情绪，一行人笑着进到了屋中。
袖袖正坐在桌边，经过这几日的休养，小丫头面上的阴霾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不过乍一见着众多人影，忍不住瞪大双眼，露出震惊神情。
沈蕴上前将女儿一把抱起，挨个儿给她介绍，袖袖便乖乖巧巧地顺着沈蕴教给的称呼一一道去。
“真可爱啊！”
舅母尹霞抱着袖袖，甚至有些舍不得撒手，她膝下只有楚珩这一个独子，楚珩又忙着考功名，成家娶妻一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提上日程，尹霞虽然跟着夫君一道，生意做得也是有滋有味，可看着软乎乎的乖巧小丫头，还是忍不住羡慕。
袖袖虽然与楚顾两家的长辈不曾见过，但很快也发觉了对方的善意，小嘴甜甜地叫着舅姥姥，哄得尹霞越发见牙不见眼。
见状，沈蕴便也由着两人，自己则是又看向了小姨。
“我听令瑜说，此番出海少说也得一年半载，没成想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楚潇点了点头，方才初见的情绪已经彻底过去，这会儿咧嘴一笑，又成了沈蕴记忆中的爽朗模样。
“我们这回将船开到了夷洲，那边什么都没有，正是个好机会，我和二哥将人手留下，这回不光是回来过年，更是来搬救兵的！”
“这么热闹？”沈蕴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
楚家的生意遍及各行各业，船舶也在其中，楚家几次出海，用的都是几层楼高的大船，拉满了伙计也相当可观。
更别说这回还有顾家的人手，这么多人竟然不够？
“就是这么热闹！”楚潇忍不住放声大笑，“我们带去的货物已经卖了个空，待到开春再出海，或许还要再添几条船才行。”
姨夫顾浩然也笑着凑趣，“自从发现了夷洲的商机，你小姨便是如此，前几日见了令瑜，也把她吓了一跳。”
楚潇斜晲过去，“怎么，数钱的时候，站不稳的人难道不是你？”
顾浩然连忙笑着讨饶，顾令瑜托着脑袋，也忍不住给她爹拆台两句。
顾家气氛一向很好，沈蕴看着看着，眼中不由得现出了几分羡慕的神情。
若是母亲尚在，不知道又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
不出声地叹了口气，沈蕴轻轻开口，将几人的注意力又拉回了自己这边。
“若是这般说来，待到年节过后，舅舅和小姨还要重返夷洲？那令瑜和珩表弟……？”
说到这儿，楚道远轻咳一声，和楚潇对视一眼，两人的神情忽然都变得有些迟疑。
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尹霞立刻会意，抱着袖袖又招呼着楚珩和顾令瑜，顾浩然也知情识趣地上前，带着孩子们暂时退了出去。
房门一关，屋中便只剩下沈蕴三人。
“蕴儿，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们都已经听说了。”
屋中安静片刻，随即便被楚潇的声音打断，“这平泰侯府实在不是什么好去处，真没想到，如此高门大户，竟然比下三滥还不如！”
她咬牙切齿，楚道远也跟着点头，又看向沈蕴，“听令瑜说，你有意要离开侯府？”
看这两人的模样，显然已经将一切打听得清清楚楚，沈蕴原本也没想过要瞒，顺势点了点头。
“没错，我已经找好了容身之处，只等时机合适，便带着袖袖离开，赵家人心思不正，与他们搅在一起，迟早惹祸上身。”
“说得对！”楚潇一巴掌拍在桌上，又顺势握住沈蕴的手腕，“我和你舅舅商量过了，左右也是要走，不妨趁着这次机会，直接跟我们回江南去，怎么样？”
“你小姨说得没错，”楚道远也加入了劝说，“楚家虽然有钱，但到底只是商贾，产业又在江南，京城这等地方怎么都是对赵家有利，你随我们回去，就算平泰侯府能找来，楚家这个地头蛇的作用也能更大些。”
“是啊蕴儿，留在京城做什么，你若是实在习惯这里的生活，那便权当是南下躲几年，等风头过了，小姨再想办法送你回来！”
听着小姨的话，沈蕴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看两人这般模样，定是顾令瑜也将自己不想离开京城的想法说了出来，眼下两位这是一同来说服自己了。
按住小姨和舅舅的手，沈蕴仍是摇了摇头。
“小姨，舅舅，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她温声开口，“回到江南生活自然是好，可我暂时还不能离开京都。”
“这，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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