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视频通话邀请界面，久久不敢按下接听键。
没人能明白我有多想接下这个视频电话。也没人能明白我有多决绝地不接这个视频电话。
平心而论，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宋玉林是谁，他背后的宋天行又是谁？这根本不是宋体大后街的几个混混那种级别，而是足够遮住宋州市这片天的存在。别的不说，能让一整条街的监控失灵，背后是多大的能量？知名女爱豆横死酒店最后却不了了之，背后是多大的能量？
我和宋昕妤是赎罪，陷入危险也就罢了，我怎么敢把顾悦灵也卷进来呢？何况，当初对张颖的承诺，我已经食言。但顾悦灵是张颖的宝贝女儿，不管她对我多么不讲人情，可她的出发点是保护顾悦灵。在保护顾悦灵这一点上，我和张颖是一致的。如果我让顾悦灵陷入危险，今后我有何脸面去面对张颖？
所以，我没有接。我也不能接。
在我不接视频电话后，顾悦灵给我发来了消息。
你的灵儿：我只是想告诉你，雨涵姐抢救回来了，但她一直昏迷，现在都没有醒。
你的灵儿：雨涵姐出抢救室了，进了加护病房，医院只允许一个人在病房陪她。韩枫在里面，我们其他人都在外面走廊。
你的灵儿：雨涵姐和韩枫的爸妈都在这。我跟他们说了很久，他们同意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你的灵儿：你现在能来医院吗？
你的灵儿：我等你。
看到顾悦灵消息的那一刻，我的心都要碎了。
白天在婚礼会场，她打我的时候，她的心何尝不痛呢？
她明明可以不管我的，却还要帮我去跟胡雨涵和韩枫的父母解释，求他们给我一个自白的机会。她祈求他们的时候，得有多卑微？
我再也忍不住了，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穿着睡衣冲出家门，开着车狂奔到医院。
医院住院区晚上不让外车进停车场，我只能把车停到门诊部的露天停车场，然后步行横穿马路到对面的住院区。
空旷的路口，虽然没有什么车，但遵纪守法的我依然乖乖站立在人行横道前等待红灯倒计时归零。
也许是红灯倒计时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睛，就在红灯跳转到绿灯的那一秒，我整个人突然清醒过来。
我在干什么？
我要跟胡雨涵和韩枫的父母解释什么呢？自白什么呢？
难道告诉他们，让胡雨涵堕胎的不是我，而是宋玉林和他几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弟？
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他们能接受得了吗？胡雨涵把这个秘密藏了三年，有愧于她的我怎么能自私到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揭穿她最痛苦的秘密呢？胡雨涵已经有寻死的行为了，她醒来以后要是知道我暴露了她的秘密，她还能活下去吗？
等我想明白这件事的时候，绿灯跳转成了红灯。
我的心在滴血。
对不起，顾悦灵，这条人行道，我没有办法跨过去。
“陆然哥！”
我刚下定决心，就听到耳边传来顾悦灵的声音。
一转头，顾悦灵就站在离我不到十米远的地方，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矿泉水和面包。
“悦灵，你怎么在这里？”我错愕地问。
“他们一天没吃饭，我出来买些矿泉水和面包。”顾悦灵故作轻松地说。
“你什么时候来医院的？”我难过地问。
“我来的时候，听说你和宋昕妤刚被韩枫赶走。”顾悦灵露出落寞的表情，“对不起啊，白天我有些太情绪化，来了医院也没立即去找你。”
“是我对不起你。”我苦涩地说。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顾悦灵强装轻松地说，“你现在来了就好。我陪你去见雨涵姐和韩枫哥的父母，有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我的内心如同刀绞。
顾悦灵越是这样，我越是无法面对她。
“对不起。”
除了道歉，我已经没有别的词了。
听到我这句话，顾悦灵的表情快要崩溃了。
她用无神的瞳孔盯着我，恍惚地问：“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去解释。真的，真的对不起。”我只能这么说。
顾悦灵手中的塑料袋掉了下来。矿泉水瓶跑了出来，有一瓶水滚啊滚，滚到了我脚边。
我们之间的距离，既是矿泉水瓶能滚过来的距离，却也是跨不过去的鸿沟。
“那你来干什么的？”
“我……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我朝顾悦灵鞠了个躬，然后转身朝停车场走去。
我只能逼自己离开，因为我随时都可能反悔，事实上在转身的那一刻，我已经反悔了！
“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我就当韩枫说的是真的了！”
远远地，顾悦灵在我身后喊。她的声音是崩溃的音色，是带着哭腔的绝望呐喊。
顾悦灵，你就当它是真的吧……还有韩枫，还有胡雨涵的家人，你们就当它是真的吧……孩子的父亲是陆然，总比孩子的父亲说不清楚是宋玉林还是宋玉林哪个小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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