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瓷怔愣，有点难反应，他说的那天是哪天。
同学聚会？还是，订婚宴？
虽然这两次，李亚琦大概都参与了。
“你之前不是觉得，我喜欢你，想勾引你，所以，自己给自己下药吗。怎么，不怀疑我了，开始怀疑李亚琦了？”
彭陆南沉默一瞬，平稳的呼吸里，压制着某种残缺情绪。
他别开眼，冷拽的样子像是不想和她计较。
“李亚琦的表哥有一家制药公司，安雯给你下的药，是他研发的。”
原来是这样，小瓷拧眉，唇角舒平。
她不知道。陆兰芝只给了钱，安雯则是没说。
安雯居然没说，这让小瓷感到意外，这次她家受创不小，供出李亚琦说不定能分担一下陆兰芝的怒火。
马上，彭陆南的话阻断了她的假想。
“李亚琦的姑姑前年再婚，嫁的是安北最大珠宝商的儿子，也是陆兰芝继母的亲侄子，论辈分，我该叫一声表叔嫂。”
平地惊雷。
他们真是远房亲戚……
小瓷脑子宕机，对豪门多少沾亲带故这种说法有了实感。
迷雾散开，她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巨网。
须臾之间，自己成了猎物。
将她的惊讶收入眼底，彭陆南侧头，下颌线条愈显冷漠，低沉的声音带着干活过度的冷倦：“李亚琦的爸爸是游景短视频的股东，持股比例虽然不大，但也能说得上话。”
小瓷寒毛都竖起来了，他上句话带来的震撼，自己还没来得及消化，又接到一颗重磅炸弹，心脏跳动频率明显加快，脑子要处理的信息太多，已经超负荷，开始隐隐作痛了。
李亚琦当网红的那个平台，正是游景短视频，她爸爸是游景短视频的股东，那昨天她被网暴，很难说不是她爸爸默许的结果。
明明一开始就可以阻止，但却选择袖手旁观，任由舆论持续发酵，到濒临不可控才下场。
这究竟是为什么？
小瓷能想到的原因，只有——
他们想借这次机会，彻底断掉李亚琦玩网的念头。
毕竟，有钱人都不喜欢子女抛头露面。在网上曝光过度，李亚琦商业联姻可选择的范围就会缩小，对她不利，对李家不利。她家长辈估计早就想这样做了，但碍于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
这次，他们有了机会。
整件事里，唯一的漏洞，是李亚琦名声被毁。
但处理起来也很简单，只需要一纸申明。
都是亲戚，两个小辈年纪相仿，又是同学，结伴去喝酒，没什么问题。这时候，孙家再出来打圆场，那事就真成了乌龙。出现反转，热度再次炒高，正好给李家、彭家带来一波新的流量。可谓双赢。
彭陆南点起一根烟，声音伴随烟雾沉闷扩散：“现在你还觉得，把我和李亚琦的照片发出去，很划算吗。”
不划算。
一点都不划算。
小瓷感觉整个后脑勺都是麻的。
郁枫肯定知道……知道还让她这么做……
亏得只有她一个。
陆兰芝打来电话，不是气急败坏，想骂她，警告她，而是嘲笑。嘲笑她不自量力，做事不考虑后果。
难怪她不着急，第一时间不是去安抚孙舒悦，而是下车作威，试探她在郁家的地位。
“李亚琦早上找我了。”
如果她今天答应去……
停顿一秒，小瓷看过去，想从他的脸上得到答案。
彭陆南微微眯眼，吐出烟雾后，直截了当告诉她：“找你道歉。”
李亚琦给她打电话，是想找她道歉。
“找我道歉？你确定？我这么对她，她不生气，还来找我道歉。”
简直天方夜谭，小瓷忍不住反问。
李亚琦也少脑子，但比安雯聪明，做坏事都偷着来，不让人知道，高中三年，孟沅浠一点都没察觉。现在就因为，调查到药经过她手，所以主动道歉，太匪夷所思了。
除非……
小瓷看向彭陆南，他动作随意，指骨夹烟，时不时掸落烟灰，整体露出一股忧郁野涩的凛然气场。
除非，他开口。
“别再和彭家作对。”
彭陆南声线冷硬，压着绝对，像是警告，又更像是劝说。
他眼神像是在说话。
你和彭家作对，会有什么好结果，能得到什么，陆兰芝是怎么样的人，你现在清楚了吗。知道为什么是律师函吗，因为她觉得你不配，不配她动手，光是一场官司就可以绊住你。
瞬息沉默，小瓷表情变了，眉眼之间流露出无畏，以及无畏带来的自信。
勾起唇，抬手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捋到耳后，姿色迷人。
“哦。”
“我本来也没想和彭家作对，我讨厌的，只有你一个。”
那是本来。现在，讨厌的人，要多加一个陆兰芝。
她懂了，他为什么这么做。也想起来了，他是说过，“我帮你查”。结果，真的帮她查了。
做这些，并不是加害者的反省，而是要她认清现实，不要再招惹彭家，招惹陆兰芝。
小瓷冷冷微笑，柔软的声音裹挟倔强，不退让：“李亚琦都和我道歉了，你什么时候和我道歉。”
彭陆南眸色变冷，在听到她说“讨厌的人只有他一个”的时候。
这样还不够。
他喉咙里像堵了棉花，压迫嗓音不断下沉，变得萧索。
“贪得无厌。”
被骂了，小瓷不在意，她要一个结果：“你道不道歉。”
彭陆南把烟头扔地上，踩灭，再抬头，口吻绝对。
“我没错，不道歉。”
看他耍无赖，小瓷气得狠骂：“你离开彭家什么都不是。”
闻言，彭陆南脸色一冷再冷。
半晌，他眯眼开口，声音变狠：“等我离开彭家，你再来评价。”
他和彭家是一体的。
想分，分不开。
怎么也分不开。
……
小瓷回老宅，痛饮一杯冷掉的薏仁水。
下次去福利院，她一定带一个大水壶。
呸。
那地方，下次谁还去啊。
倒在床上，小瓷抱住头，脑袋里乱成一团了。
她不懂彭陆南，更不懂郁枫。
一个死也不告诉她。
另一个，想让她死。
全是陷阱，踏错一步，万劫不复。
愁了三五分钟，小瓷把外套脱了，进被子补觉去了。
天塌了，也不关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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