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中秋这几年又找了份工作，是纺织厂的女工。不过，介于她前些年被知青办里的人开除的事情，再也找不到坐办公室的活儿。
她现在跟普通的纺织女工一样下车间，在那样嘈杂的车间干着累人的活儿。
杜若看出吴中秋比起几年前老了许多，在男人和婆婆面前似乎更卑微了。
她是真看不懂这个便宜大姐了，虽然是断了关系的人。哪怕是跟父母断了关系，可这人的父母现在都平反了，重回以前的岗位了呀。
她这是怕什么？
一个软饭男，一个没有丁点儿本事的婆婆，有什么好怕的？
自己又不是不赚钱了，又不是靠着男人养，就不能硬气点儿吗？
“小离，听说你们要回京城了？”吴中秋站在他们家铺子门口，红着眼睛问。
杜若和沈离是来这边清理货物，就晚关门那么一会儿，这人就找上门了，真是气人。
沈离面色平静地说：“你听谁说的？”
“我，就是听以前的朋友说的。”吴中秋眼神闪烁，不敢说实话。
沈离道：“是云珊珊吧？”
吴中秋低头，不敢看任何人。
沈离接着说：“吴中秋，你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是谁害的，你忘了？
如果忘了，我可以好心地再次提醒你，是云家人，云珊珊在这里起了重要的作用。
她说的话你也信？我们一家子都在省城上学，村里还有老宅，我们回京干啥？
再说了，我们就算是回京，跟你有啥关系？你找上门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吴中秋红着眼睛道：“我们一家子想回京，你要是回京见到我父母，让他们想想办法。
当初我们之所以离开京城都是因为他们，他们现在回京了，就不能不管我们！”
杜若看吴中秋这个理所当然的态度，都觉得不舒服，她要是有这样的女儿，怕是想掐死她吧。
这样的好女儿为了个男人要这要那不说，还差点儿要了父母的命呢。
沈离笑了，“我记得你们当时登报了吧，还记得在报纸上写的是什么吗？”
吴中秋哼道：“当时那不是没有办法了吗？我们总不能一家子都跟着他们下放吧，那个时候我家孩子还那么小……”
沈离这会儿是真被她气笑了，“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也跟你说过很多遍了。
你父母早就跟你说过他们的打算，把你安排得妥妥儿的，后来是谁临时悔改的？
是谁反过来咬自己亲生父母一口的？我不想再说了。你们走吧，以后别来往了。咱们不是一家人。”
郑国栋说：“小离，别这样，我们始终是一家人。这次是你姐心急了，我们也是想早点儿回京看看爸妈，有些年头不见他们了，我们其实还是很担心他们的身体的。”
“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沈离摆手，“想回去，买张票就能回去了。赶紧出去，我们要关门了！”
吴中秋不想走，被沈离拉了一把，也就顺势出门了。
然而遭到了在外面等消息的郑婆子，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没用的东西，我们国栋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杜若听不下去了，“是吗？既然这么倒霉，那就放人家走啊，还扒着人家干吗？
别忘了，你们家的国栋现在的工作是谁给的。真是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骂娘，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你，你！”郑婆子憋了半天也没敢骂出一句来，只抬手给了吴中秋一巴掌，“没用的东西。”
吴中秋挨了一巴掌，眼泪哗地一下就下来了，她不敢还手，反而恨恨地瞪了眼杜若。
“这是我们的家事，跟你有啥关系？”
杜若真是无语了，“对对对，跟我没关系。还真得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呢，是死是活，都是自找的。”
要不是看在沈离的面子上，她也懒得管，特别是这种是非不分，只知道窝里横的人。
杜若也来气了，大声道：“沈离，回家。赶紧把门关了！”
说着她转身进了后院儿。
沈离扯了扯嘴角，啥也没说，直接把店铺的门关紧了。
外面有自制的防盗门，是用真的铁皮做成的，先锁上这道门。
然后才是真正的木门，再把门上和窗户上的窗帘一拉，外面的人谁也看不到里面是啥样。
而且这边又不是主干路，马路两边都是这种房子，还有一小片绿化带做阻隔，还是很隐蔽的。
回到后院儿，杜若看了眼沈离。
“这事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离摸摸鼻子，“恨其不争啊，这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随她去吧。”
“你不怕你养父母伤心？”
“他们也看开了。”沈离又道，“这事儿就这样吧，以后见了他们就当不认识。”
“行吧，是我多管闲事了。”
“没有，你是好心。”
“哼！”
她确实是好心，谁让她也曾被PUA过呢？真的是恨其不争啊。
他们一早就带着三个孩子去了火车站，大人们背着大包裹，孩子们也背着小包裹。
这还是杜若精简了再精简的结果，虽然空间里可以放得下一切，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好在这些包裹做的都是背包式的，背起来还是挺方便的。
两个男娃跟着爸爸，杜若带着元宝妹妹，倒也能分工合作。
就是初次坐车的老大总是这个看看，那边看看，让人不省心。
“沈元初，赶紧跟上！”杜若再一次提醒道，“你再这样我就把你用绳子跟爸爸捆在一起了？”
在即将检票进站时，沈元初走得慢了，杜若这心啊，便再一次提了起来。
这年头人贬子很多的啊，她怕一个看不到孩子就被人抱走了。
“知道了，妈妈！”沈元初哼哼两声，跑过去主动拉着爸爸的手。
杜若松了一口气，换了个手抱着元宝，再一次庆幸，幸好他们力气大。
沈离找人买到了卧铺票，两个下铺，一个中铺。
但是杜若觉得，这一路上他们两口子是别想睡了，这边的卧铺车小房间里还剩下三个铺位呢。
唉，带着三个娃儿出门不容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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