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又夹起一筷子菜:“皇后和贵妃是潜邸的情分,贵妃体虚,从前一入冬就要发寒症,如今虽好些,又添了症瘕,只怕也不能常去,还是要你费心,多陪陪皇后。”
嬿婉道声是。
下午,嬿婉便前往长春宫问安。轿辇靠近长春宫门口,她忽然看见明玉、陈福、李海围着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
那男子似乎有些手足无措,搓着手立在原地。
这时明玉听到身后有轿夫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当即带着陈福、李海行礼道:“奴婢见过魏贵人。”
嬿婉让人落轿,道声免礼,又问:“明玉姑姑,这是怎么回事?”
明玉道:“这侍卫不知道什么缘故,在长春宫附近探头探脑的两天了,所以奴婢来问问。”
嬿婉的目光落在那男子身上。
她依稀记得,这是从前与凌云彻同在冷宫当值的侍卫,叫赵九霄的。
她暗想明玉也是职分所在,倒是不好帮赵九霄转圜。只是赵九霄没事来长春宫做什么?
她想到从前凌云彻和赵九霄是好友,凌云彻又在娴妃出冷宫后不久就被提拔到御前,转了几个念头,道:“我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请问姑姑,皇后娘娘歇了吗?”
明玉笑道:“皇后娘娘与庆贵人和揆答应说话呢。魏贵人快请进。”
嬿婉笑道:“多谢姑姑。”
进了长春宫,便小声对澜翠吩咐道:“等明玉姑姑他们走了,你去问问那侍卫,是不是御前的凌侍卫让他来的。”
嬿婉行至正殿,便听得里头传来咿咿呀呀的唱腔。
松枝进去通传后,与璎珞一道转出来,将嬿婉迎了进去。
嬿婉问道:“揆答应唱戏呢?”
璎珞道:“可不是。揆答应来了兴致,唱了几句《游园惊梦》的词,奴婢们也跟着沾光。”
嬿婉入内行礼,容音笑道:“来了,快坐吧。”庆贵人与揆答应也回礼。
揆答应圆圆脸儿,穿着一袭粉红缎绣穿花蝶棉袍,外罩一件宝蓝暗花对襟卦,头上簪着各色珠花。陆沐萍身穿杏黄色绣花袍,外罩大红八达晕纹大襟马甲,戴着一对发钗,红玛瑙的蝶,绿玉和珊瑚珠花心的花朵,越发衬托出她白皙肤色。
嬿婉闲话几句,夸赞了两句揆答应唱的戏。容音也道:“揆答应的唱腔高亢有亮音,确是极好。”
揆答应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当即道:“那皇后娘娘喜欢听什么,嫔妾再去学!”
容音道:“拣些皇上爱听的学了就是,或是自己喜欢什么,学着打发时辰也好,本宫听你这嗓子,倒是很适合学些秦腔、弋阳腔之类,不必拘泥于昆曲的水磨腔。只是那些禁戏违犯律法,万不可学。你已经过了练童子功的年纪,一些讲究做工的戏,不可勉强,学个唱腔念白,已经很好。”
陆沐萍道:“皇后娘娘是懂戏的。”
嬿婉也暗暗赞叹:还得是皇后娘娘,既会看到旁人的好处,又能让人发挥出这样的好处。
揆答应想了想道:“皇后娘娘说禁戏不可以学,禁戏嫔妾知道,那些淫戏和有伤风化的戏都是禁的,可是南府只排《墙头马上》,这出戏,是讲淫奔的,那这戏可以学嘛?”
容音顿了一下,才道:“南府排了,自然是可以学的。不过皇上一向只与娴妃听这个,因此还是不要贸然去学为好。”
几人又闲话一阵,众人起身告辞。
嬿婉走出长春宫,澜翠上前正欲说什么,嬿婉低声道:“回宫再说。”
回到承乾宫,澜翠方禀报道:“那侍卫叫赵九霄,在冷宫当差,说从前在冷宫和樱儿见过,听说她到了长春宫,不太放心,所以想来看看能不能碰上,问两句也好。奴婢提了凌侍卫,他神色就有些慌张。”
嬿婉沉吟一阵,明白了什么,对澜翠道:“你去安排,让他明日悄悄地来一趟。”
第二天,赵九霄穿着一身太监衣裳,惴惴不安地踏入承乾宫。
他从前与魏嬿婉相熟,却许久未再见,如今魏嬿婉成了贵人,明年开春就要封嫔,他一路上束手束脚,入殿便拜,更是不敢抬眼看嬿婉。只是半低着头问道:“不知魏贵人唤微臣来所为何事?”
还是嬿婉让澜翠赐座。
他仍是半低着头,听见嬿婉柔媚清亮的声音传过来:“赵大哥与凌侍卫来往还多吗?”
赵九霄道:“咱们兄弟还和以前一样。”
嬿婉道:“我与凌侍卫原是一个庄子出来的,见他如今高升,也很欣慰。想问一问赵大哥,凌侍卫如今,可有意中人了?像什么官家格格或是宫女之类?若是有,我倒是可以请皇上赐婚,也算全了一场同乡之情。”
赵九霄颇为意外。
他从前可常见魏嬿婉与凌云彻谈笑,那时两人都满怀对未来的憧憬。后来两人疏远,凌云彻借酒浇愁,他也替凌云彻难过。后来他又听说嬿婉被皇上纳入后宫,更让人将当年凌云彻所赠戒指退回,他为凌云彻遗憾,但也觉得这段缘分就这么散了,倒也是一别两宽;毕竟两人本就没有婚约,如今人家嬿婉都进宫了,还能怎么办呢?只是今日听嬿婉如此坦然地问起凌云彻的婚事,还是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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