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芙蕖躲在黑暗的货箱后，甲板上的混乱越来越令人担忧。
她听见芍药和石榴哭泣的声音，还有刀剑相交的打架声，有人落水求救的声响。
今夜是没有月亮的夜晚，船舱因为遭受剧烈的撞击烛火都灭了，更显得黑暗。
江水像黑暗的巨兽，客船和其他的十几艘小船都是被巨兽吞在口中的食物。
晃动的江水，黑到不能再黑的四周，危机四伏。
姜芙蕖身上没带着任何东西，除了一床锦被和身上穿的里衣，什么也没有。
她甚至没穿鞋，只穿着布袜。
脑子里闪过所有不好的想法，甚至她觉得可能下一息又是一场落水，然后睁开眼睛……
不对，她睁不开眼睛了。
没有人给她点来世灯。
再跳下去，生命就结束了，就只能进入轮回。
这辈子认识的人下辈子也不会相见，大家都变成别人了，会成为别的故事里的主角和配角。
她恍恍惚惚地想着，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没有烛火，所以看不清甲板上的动作。
周围声音变小，所以听不见事情发展的进程。
她在这里缩着，能见的只有自己和天地。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附近有了动静。
姜芙蕖抱紧自己，然而，从黑暗里出现的是一张陌生的，满是狞肉的脸。
“小美人，原来你藏在这里啊，他们在前头出力，就是为了保护你吧。”
“听话，跟大爷出来玩啊……”
姜芙蕖攥紧了手指，眼角余光检查周围。
可惜没有人来救她。
她是不可能做出委身于他，趁机反杀报仇这种事，说到底，她没有那么强大的忍辱力，更多的是会觉得恶心。
于是她将视线对准了江水。
又不是没跳过。
再跳一次怎么了。
只是老天爷不公平。
从头到尾都不叫回家。
“唉。”
姜芙蕖叹了口气，打算站起来，给这个海盗一个说法，来自她姜芙蕖宁死不从的说法。
或许，在她迈入江水之前，这个海盗能露出什么破绽，她或许不死呢？
事在人为。
但姜芙蕖只是动了动，就被人用刀挑开了胸前的锦被，棉絮跑出来，呛的她忍不住咳嗽。
“小美人儿……小！”
红刀子从血肉里冲出来，在姜芙蕖的眼底落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海盗的尸身被人一脚踹开，尸体倒下去，血河流出来，对方死不瞑目。
姜芙蕖指尖微颤，难道来的是比他更难对付的人？
下一刻被人攥住了手指，脸上更是被用力亲了一口。
岂有此理！
“小姐！阿宝可找到你了小姐！”
“小姐我想死你了！”
姜芙蕖被抱了个懵，脸颊上还有阿宝用力亲她留下的口水。
阿宝抱起姜芙蕖转了好几圈，发泄够了内心的喜悦之后才怕她头晕，将小姐放在地上。
姜芙蕖觉得不真实。
在原地站着平复心情。
暗夜里，冰冷的甲板穿透布袜，给她一种身体上的提醒。
是真的，会冷，不是假的。
但她还是指着面前胖了有十斤的、穿着海盗服饰，黑了有好几倍，可眼睛仍旧很亮的阿宝，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小姐，你怎么了啊小姐！吓傻了？”
阿宝戳戳小姐的脸，脱了自己的鞋给姜芙蕖穿好，然后把她领上甲板。
只见甲板上多了一队年龄不一的男男女女，里头竟还有几个七八岁的小孩。
原本的海盗死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几个被捆了双手，押在角落。
风波的平息就在一瞬间。
阿宝救了她。
霍瑾脸上有溅上去的血，看见姜芙蕖，快步走来，表哥护着芍药石榴躲在底下的船舱里，不一会儿也出来了。
大家重新活生生地站在一起，还可以继续这个故事，全部都是主角存在在姜芙蕖的身边。
“阿宝，这是……”
阿宝自豪地拍着胸脯，“从在北疆和小姐跑散了，一路上全都是沈家军找我。我就上山躲着，谁知道山上有土匪寨子，然后阿宝我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和厨房里的大婶成了朋友，混熟了之后才知道大家都是穷苦人，然后我就说正好我家小姐缺家丁护卫，都跟着阿宝回家找小姐，肯定有肉吃。”
阿宝眼睛滴溜溜地转，“所以他们就都愿意来。我相信霍瑾肯定能找到小姐，就提前带着人在路上等。果不其然，被我等到了。小姐，阿宝聪明不聪明？”
姜芙蕖眼眶发热，摸摸阿宝的头，“嗯，聪明，阿宝最聪明。”
沈惊游从最好的结果，走到了最坏的结局。
和她完全的相反。
姜芙蕖重新回到船舱里，回想惊魂一夜，释然笑笑。
“阿宝，你比小姐会捡人啊。”
“当然啊，阿宝也找到了人生真谛了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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