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病房里弥漫着死亡特有的寂静,只有象征终结的机器音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
顾彦看着眼前这张毫无生气的面容,瞳眸里的黑色一点一点沉淀。
“祖母……”
他带着悲伤的情绪缓缓靠近,脑子里却不停复盘着六个小时前的每一幕。
他“好心”端着参汤去看望老太太,但老太太却并不领情,甚至拿起桌上滚烫的茶水对他泼了过来……
*
“跪下!”
顾彦先是愣了愣,随即稳稳放下参汤,摆出一副言听计从的温顺模样。
“奶奶,出什么事了?”
老太太捏着几份文件,对着顾彦当头砸了过去,“你藏得够深的啊?要不是我多了个心眼从家族自查,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
顾彦微微侧头,锋利的纸张擦过脸颊,划出一道很浅的口子。
他垂眸看着散落在地的文件,随意一扫就看到了关键的五个字——“利维坦之陨”。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老太太的声音冷得像冰。
顾彦沉默片刻,缓缓弯下腰,将散落的文件一张一张捡起,叠整齐后恭敬放回桌面。
“没有。”
老太太失望至极,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决绝:“既然如此,自首吧。顾家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蒙羞。”
“自首?”顾彦抬眸,笑着反问,“如果今天跪在这里的是沈清予,奶奶也会让他自首吗?”
顾老太太神情僵滞,这是顾彦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比他的眼神更陌生的是他的质问。她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顾彦:“您不用转移话题?还是说,您不敢回答?”
这样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老太太,她以一人之力挑起家族重任,自然不能容忍晚辈挑衅,怒声道:“你凭什么和清予比?清予才不会做出你这种丧尽天良、令家族蒙羞的事。”
“呵~”顾彦点头,不怒反笑,“我刚刚就在想,你一定会这么说。”
“凭什么跟沈清予比?凭什么跟沈清予比?”他垂着肩膀,笑得整个身体都在抖动,“奶奶,您知道吗?我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跟沈清予比……”
“可是你!”顾彦突然抬头,眼里的恨意几乎要将老太太绞杀,“总是不停地叨叨叨,叨叨叨,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老太太皱眉,捂着心口,“孽障!孽障!”
顾彦转眸,看了一眼桌上的参汤,手掌撑地缓缓起身,“你说得对,我是孽障!但也是被你逼出来的孽障。你不是总说我不如沈清予吗?我就偏要证明给你看,是你瞎了眼!”
顾老太太怔然,万万没想到顾彦竟然如此大逆不道,瞪着满是皱纹的眼睛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顾彦端起那碗已经凉透的参汤,略带惋惜,“可惜了,这碗参汤我熬了两个小时,都冷了。不过,药效应该还在。”
老太太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惊慌的同时更多的是错愕。
“顾管家!顾……”
不等老太太呼救,顾彦上前,一把钳住老太太的下巴,“奶奶,您忘记了,顾管家被您使唤出去给您最心爱的孙子送鸡汤了。哦,父亲也不在,国会内部调动太大,父亲上调了。”
说着,他将瓷碗抵住老太太的嘴角,一点一点灌入褐色的液体。
“在您心里,沈清予不是无所不能吗?你猜,他能不能救你……”
记忆的碎片与眼前冰冷的现实重叠。
顾彦眼底最后一丝波澜彻底沉寂,他缓缓伸出手,想要为老太太拉上那象征永诀的白布单。可就在白布单即将盖过老太太下巴时,他的手腕被一道力狠狠攥住,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顾彦动作一顿,顺着那只手看去,“清予,奶奶已经死了。”
沈清予双目赤红,里面布满了血丝,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顾彦垂眸,将自己的手腕从沈清予的钳制中挣脱出来,声音低沉而哽咽:“我知道了,奶奶最喜欢你,你送她最后一程吧。”
说着,神情落寞地背过了身……
*
顾家作为盘踞A国政商两界的百年世家,顾老夫人的猝然离世在鲸港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位执掌家族四十余年的铁腕女性家主,不仅是顾家的精神图腾,更是维系各方势力平衡的关键支点。她的溘然长逝,让整个顾氏家族的权力天平开始剧烈摇摆。
顾老夫人的葬礼被安排在七日后,这场丧礼几乎惊动了鲸港政商界的所有名流。
从清晨起,顾家老宅前的长街便已水泄不通。黑色轿车排成长龙,车牌号透露出车主非富即贵的身份。政界要员、商界巨擘、文化名流悉数到场,人们身着肃穆的黑衣,手执白菊,在细雨绵绵中缓步前行。
灵堂设在顾家祖宅的正厅,挽联如雪,花圈似海。
顾赐丰作为长子,携全家跪在灵堂右侧还礼。很快,细心的宾客发现了一个令人诧异的问题——整个葬礼沈清予从头至尾都没有现身,反而是不受顾家待见的沈渊一直忙前忙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