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父沉默了几秒后，把头移向靠窗的一侧。他的目光里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似乎也很想要认同景亦染的话，但是现实却又让他不得不妥协接受。
“孩子，这场爆炸可能让人尸骨无存……”
“我知道。”
姜父的话停下来。
屋里的所有人都看着景亦染。
景亦染却沉默了几秒。
姜父忽然感到有一滴冰冷的水滴落在了自己的手上，愣了下，随即才反应过来。
与此同时，景亦染低缓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响起，颤抖的声带让低软的嗓音似乎含了一丝微弱的鼻音。
“可是姜祖熙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会轻易死掉。”
“我不相信他会毫无准备……”
越来越多的水滴落在姜父的手背上，姜父转过头，看到景亦染低着头，蝶翅般的眼睫毛在不停地抖动着，一滴又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滑落，掉在姜父的手上，又顺着手背滑落，滴在床单被褥上。
景亦染吸了下鼻子，用手轻轻抹去这些泪的痕迹，“不好意思。”
姜父只是用怜爱的目光看着景亦染，“没关系。”
景亦染抬指按了按脸上的泪痕，随后起身，低眸轻声说了句“我去走廊透透气”后，快步走出病房。
离开病房后，景亦染终于可以抬指抹一下眼角的泪花。她的脸上还带着哭后的痕迹，鼻尖通红，走向走廊尽头的窗前，微微打开窗户，让冷风吹进来一点。
她深吸了口气。
身后忽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景亦染微微侧目，低沉的目光看了眼来者。
路辰站在景亦染身后，手里提着黑色公文包，一脸沉默地看着她。
景亦染的眼睫毛一颤，“干什么？”
路辰看了眼手里的公文包，抿了下唇角，“这是姜祖熙特意要给你的。”
“……”景亦染望着窗外，安静了半晌，才慢慢转身看向他。
她向他伸出手。
路辰将公文包递给她，深深望了眼她后，便转身，留景亦染一个人在窗前。
景亦染提着那个包在手上，感受到了重量。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只剩下一片麻木，望着包，然后轻轻打开。
满满一袋的情书。
景亦染顿在了那里。
半晌后，她才慢慢眨了眨眼，恍若隔世般。
女孩靠着墙，安静地蹲下，把包里所有的情书都一封一封拿出来数，足足有几十封，这意味着从姜祖熙离开那天算起，到如今，他几乎每天都写一封。
“……”
景亦染拿着信封的手在剧烈地颤抖着，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指尖的信封一封又一封的掉落在地面上。
这时，一张折叠的信纸忽然从这几十封情书里滑落，单薄地飘落在地上。
景亦染盯着那张纸看了几秒，随后慢慢捡起来。
她展开信纸，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就是——
小乖，展信佳。
景亦染呆呆盯着这行字，刹那间心脏停止了跳动。
张扬却不显潦草的字迹清晰地印在纸上，明明只是白纸黑字，却在女孩的眼里勾勒出男生含笑的慵懒眉眼。
他微微侧头望着她，眸色深邃如墨，宛如一片幽深的湖，静静地站在那里，挺拔的身形仿佛能够阻挡世间的一切风雨。
“小乖，这怎么办？”
姜祖熙慵懒且随意的声音再度回响在耳边，一些记忆从大脑深处重新钻了出来。
那时在那条满是酒吧的街上，男生姿态散漫，像是无心一样把精瘦的胳膊搭在她的肩头，微微低头望着她，眸光里调侃的笑意明明很明显，但当时景亦染看着，却有几分认真的意味。
“……”
因为回忆太过美好，如今想起来，却如一把刀一样狠狠地刺着景亦染的心脏。
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信纸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泪花，晕开了信的字迹。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指尖一松，信纸便轻飘飘地落下，就像窗外下的大雪一样。
那封信落在了所有情书的最上面，水渍的痕迹已经模糊了大部分的内容，只有信尾的三个字安静地躺在那里——
对不起。
世界仿佛崩塌得很彻底，时间和空间的存在已经不能被感知，景亦染缩在医院走廊的墙角里，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任由周围的人走过来问候关心，她却不回答一个字。
直到汪栀纯冲过来，拨开人群，扶着景亦染要往病房走。
周围似乎有很多人在说话，汪栀纯也边走边跟景亦染说一些什么，但是景亦染什么也听不清，只觉得有很多嗡嗡声在耳边回响。她感觉到自己似乎被裹在了一层膜里，外界无法触碰到她，而内里疯长般的情绪也无法被传达和发泄。
“……”
被带走的同时，景亦染愣愣回头，看向了逐渐远离的窗外。
飘扬的大雪还在不停地下，海城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今年的冬天好冷。
景亦染的心头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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