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在骨子里的多疑，让我忍不住又纠结起来，同时在用“纠结”争取到的几秒钟里，我还发现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小细节。
“这里是地球”的消息，让威廉·凯恩兴奋的几乎快要失态，可是陈金平和玛曼拉·阿德辛娜，却看不出来有多高兴。
玛曼拉作为司法与伦理监督执政官，平时就总顶着一张扑克脸，没什么反应倒也情有可原，可是陈金平不一样。
陈金平是联合政府首席执政官，几乎可以说是全人类的“一把手”，不过他有上位者的威严，却没有上位者的架子，所以比起不苟言笑的玛曼拉，他的“活人感”也更多一些。
可即便如此，陈金平的脸上依然没有兴奋，反而隐约透着一点担忧——那是一种我刚看到第一眼，就莫名感觉熟悉的担忧。
“你们的意见统一了吗？”
灵光乍现的瞬间，我直接向陈金平问了出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从你的脸色来看，你似乎对这个‘地球’并不看好。”
“……”
陈金平转头看了威廉·凯恩一眼，如今已经被我说破心思，他索性也不再伪装：“也不算是不看好，就是有点不敢相信。”
“你这是杞人忧天——那个词是这么用的吧？”
威廉·凯恩突然开口，见陈金平点头才继续道：“迄今为止，我们确实遇到了很多困难、也走了很多弯路，但这更多是源于我们的‘不了解’，并不是我们真的运气差。”
“如果非要和运气挂钩，就只有【黑境】消失的时间太早，如果它们晚几个月再消失，我们也不需要浪费这么多时间，从一开始就可以为穿越‘虫洞’做准备了！”
看着一脸惆怅的威廉·凯恩，我忽然觉得心情有点复杂。
虽然他的话听起来像马后炮，但细琢磨也不无道理，毕竟【黑境】所拥有的特性、所产生的“时间蝴蝶效应”，其作用对于人类来说堪称“神迹”。
俗话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在有了“时间蝴蝶效应”的帮助之后，那不再是一句后悔之人的口头禅，而是一个真正的、切实可行的“方案”。
而且不只是威廉·凯恩，就连我也有同样的想法，所以我现在对他的“复杂”，就是因为我一边不敢苟同他的乐观、另一边又十分赞成他的想法。
这种复杂的情绪，让我一度以为是自己的心理状态出了问题，但我仔细想过之后发现不是，真正出问题的是【黑境】和“时间蝴蝶效应”……或者说是一直以来的“习以为常”。
从前无论经历多么复杂的局面、听到多么匪夷所思的消息，只要知道它是来自“时间蝴蝶效应”、是过去某一次“循环”中的先辈留给我们的经验，我就可以无条件的选择相信。
可是【黑境】消失、“时间蝴蝶效应”不复存在之后，这种来自时间的“保证”就消失了。
我们从疲于奔命，变成一边逃命、一边摸着石头过河，每一步的选择都要我们自己来做，哪怕只走错一步都有可能再无生还。
所以我才变得更加多疑，陈金平才变得更加踌躇，毕竟他现在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真的可以影响到全体人类的未来。
“就是因为你这个想法，我才迟迟不愿意在提案书上签字。”
陈金平神色复杂的看着威廉·凯恩，语气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沮丧：“你太乐观了，或许人类的运气没那么差，但也未见得有这么好。”
威廉·凯恩“啧”了一声：“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陈金平摆手打断威廉·凯恩，那种上位者的威严也随之发散出来：“你是科技与战略资源执政官，你的职责是在我们提出问题后，在已有的资源范围内提供方案。”
“我……”
“以‘服务者’的身份，不带任何偏颇和倾向的提供方案。”
陈金平气沉丹田，音量瞬间压过威廉·凯恩：“可是你呢？自从‘虫洞’、确认穿越‘虫洞’可行之后，你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逃亡’上。”
“当然，我知道以人类目前的能力，基本无法解决维度退耦的情况，‘逃亡’或许是我们的唯一出路，但这不能成为你中止其他项目的理由。”
“你怎么知道……”
威廉·凯恩脸色一变，话没说完又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向轮椅上的李智勇：“是你？”
“嗯……”
李智勇哼着鼻音、慢慢把视线转到一旁：“你给我安排了太多工作，让我牵扯的太深了——我早跟你说过，别告诉我那么多，我知道的越少……”
“出卖我的概率才越小。”
威廉·凯恩主动接上后半句，脸上原本的兴奋也被愤恨取代——不过这种情绪波动没有持续太久。
“所以你现在想怎么样？撤我的职吗？”
重新镇定下来的威廉·凯恩看向陈金平，似乎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但我知道的事情更多，就这么把我放出去会很危险，还是杀了我比较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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