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方说要给陆玮足够的思考空间，于是从书房出来，他就出了陆府，回了陆丙置办的院子。
给黎老先生递了拜帖后，更是直接在黎府住下，日夜接受黎老先生的指导。
饶是除夕，他也只在下午时去陆府给陆玮请安，连年夜饭都没吃。
接下来，一直到会试结束，他都没有再去陆家。
陆玮倒是派人来请了几次，他一律用专心备考为理由挡了回去。
会试之后，他也没用陆玮再催，主动上门了。
祖孙二人见面之后，陆玮第一句话就问：“会试如何？”
“孙儿已经将文章默给黎老先生看，他老人家说问题不大，只看名次如何。”
这话让陆玮喜出望外。
虽然他早就觉得以陆明方乡试的成绩，再加上黎老先生的辅导，此次中榜应当没问题。
但是结果一日不出，他便一日担心。
黎老先生的话算是给他吃了颗定心丸，陆家第三代，终于出了个进士。
只是……
想到陆明方进京之后的表现，陆玮在心里暗暗叹气。
孙子有出息，却一点也不受控制，于家族发展而言，绝对是一大麻烦。
可惜这个孙子不仅有出息，身后还有坚硬的靠山，饶是他有百般驯服的手段也使不出来。
“明方，我已经将邓氏移至佛堂。
待我告老回乡，定会押着邓氏和陆万福去你娘坟前磕头认罪，也会让他们二人为你娘赔命。
至于邓氏的子孙，之后我定不会让他们出现在你眼前，你看如何？”
陆玮放低了姿态，以近乎恳求的语气跟陆明方商量。
陆明方仍旧是一副恭敬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动听：“祖父，我娘已经安葬多年，实在没必要让不相干的人去打扰她的清净。
至于我的要求，去年便已经跟祖父提出，再无更改的可能。
此时距离殿试张榜还有一段时日，祖父还能再考虑考虑。”
陆玮闻言气道：“你就一定要赶尽杀绝？
你娘已经死了，我也答应将罪魁祸首处死，给你娘报仇。
可邓氏的儿孙也是我的儿孙，是你的叔叔，是你的侄子，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人，你就不能抬抬手给他们留条活路吗？”
陆明方闻言站直身子，直视陆玮双眼，面无表情反问：“血脉亲人，谁又能亲得过我娘？
祖父，我前年便已得知事情真相，您猜我为何等到去年进京后才跟您说，又为什么将期限设在殿试之后？”
陆玮心说，自然是为羽翼丰满，才有谈判的条件。
这个念头出现，他立即反应过来，此事再没有商量的余地。
明方隐忍多时，就为了致命一击，怎么可能轻易松手？
他唯一能拿捏明方的便是长辈身份，以明方的前程相要挟。
可若真这么做，以明方的性子，本就所剩无几的祖孙情分就得走到头。
“祖父，孙儿已经将诉状写好，至于这份诉状是送至京兆府，还是送到您的书桌，全看您如何抉择。”
陆明方来得快，走得也快，推了一把陆玮之后，又重新回黎府闭门读书。
*
“少爷，少爷，中了！”
陆乙一路狂奔欢呼，进门时险些被门槛绊倒。
关乎前程，饶是陆明方也无法保持冷静，听到动静连忙跑出来问：“名次如何？”
“第八名！恭喜少爷，您是第八名。”
听到答案，陆明方激动握拳：“赏，府内上下一干人等，赏三倍月钱！”
虽然他有预感，此次成绩不会太差，但是没想到能考到第八名。
这样一来，殿试即便往后退几名，也完全可以接受。
陆乙进门没一会儿，外头便响起锣鼓声，是衙差过来报喜了，陆明方赶紧整理仪容，出门去接喜报不提。
待衙差离开，陆乙问：“少爷，可要去侍郎府报喜？”
陆明方点头：“祖父在衙门大约已经看到结果了，不过你还是去跑一趟吧，咱们礼数得周全。
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在备考殿试，暂时无暇顾及其他，待殿试之后再登门给祖父请安。”
将陆乙打发出去，陆明方盯着喜报看了几眼，然后小心折叠起来，将其放进早就准备好的信封，让陆丙找人快马送去罗平。
他想，罗平和京城离得实在太远，等云思收到会试的成绩，殿试结果都出来了。
但是云思得知会试成绩远比陆明方预料中要更早。
是岑老夫人亲自上门送的消息。
“思思，会试出成绩了，明方考得第八名！”
“第八名？”
云思惊得嗓子都破音了。
她记得明方出门之前说过，会试若能考得百名之内便是菩萨保佑，没想到竟然考到了第八名！
看来岑老夫人推荐的夫子，果然是个厉害人物。
回过神来，她赶紧道：“还得多谢老夫人，若不是您向黎老先生举荐明方，他也考不到这样好的成绩。”
岑老夫人笑道：“我舅父是个好先生，但也得明方自己争气才行。
他若是块朽木，舅父再厉害也派不上用场。
而且明方是安哥儿的姐夫，咱两家又不是外人，不必说些客套话。”
话是这样说，但云思也不能真的不当回事，心里盘算着，一定得想办法回报这份恩情。
两人说笑一阵，岑老夫人又道：“我家再过几日就启程去京城。
你看看你这边收好的东西，可有需要我带去京城的？
这时候可别与我客气。
之后你们入京极有可能遇上干旱，最好轻车简行，怎么方便怎么来。”
云思也顾虑到这点，因此在岑家计划回京时，就托了岑老夫人带着娘和三个妹妹一起走。
这会儿岑老夫人主动提出帮忙带行李，她也不犹豫，直接将贵重的古玩字画托岑家带去京城。
待陆明方回乡祭祖后再返京，他们需带些衣物银钱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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