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曹昂笑了起来,“令君忧国忧民之心,实乃我等楷模,然令君可知,此茶能为庐江带来多少获益?”
听闻此言,荀彧眉头微蹙,打量着曹昂。
“在许所售诸茶,乃是各处产茶地之新源。”
在荀彧的注视下,曹昂神情自若道:“仅是在庐江郡,因六安瓜片渐行,使从事茶业者较比先前要新增数千,这背后是数千个小家。”
“昂派人去往庐江,让扬州方面为令君准备之茶,乃不在市面流通之精茶,这看似是为令君准备的,实则却是借令君之手,向更多的人推行六安瓜片,毕竟人都有猎奇性,在令君所饮之茶,味比许都所卖却有较大差别,令君觉得他们会做些什么?”
“打探此茶来历。”
荀彧双眸微变,看向曹昂道。
“正是。”
曹昂轻轻颔首,目光如炬:“一旦打探,便知此茶出自庐江精制,价虽高,然品质卓绝,上行下效,四方必将争购。一郡之茶,由此而兴,百姓得利,官府赋税亦增,何乐不为?令君一盏清茶,可活数万生民,岂止香溢厅堂?”
荀彧默然良久,凝视茶盏中浮沉的茶叶,这一刻却无人知晓他在想些什么。
‘茶叶,瓷器,丝绸,蔗糖,宣纸这些产物啊,今下都是十足的奢侈品,这跟底层没有任何关系。’
对荀彧的反应,曹昂没有理会,他的心底却在盘算别的,‘产业的兴盛,是离不开市场的,什么时候等上述诸物,于民间能购买的群体增多,这也代表着国力在一点点提升了。’
“公子所谋甚远,彧不及也。”
荀彧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曹昂的思绪。
“令君说笑了。”
曹昂笑着摆摆手,“在令君面前,昂是班门弄斧了。”
荀彧眼神复杂的盯着曹昂。
对曹昂此来何意,荀彧心知肚明,正如适才讲的看似是茶,实则却是天下啊,眼下之茶,已非过往之茶了。
这其中的隐喻,荀彧洞若观火。
“公子此来尚书台,是为卫将军府增扩南北两军一事?”在沉吟了许久,荀彧这才收敛心神,看向曹昂开口询问。
“令君果真明察秋毫。”
曹昂眸光深邃,对荀彧微微低首,“昂奉旨统领南北两军,增扩两军非为私权,一为巩固京畿防务,护汉室根本,二为居安思危,以防四方不臣,边陲异族,汉室能有今日之盛,皆仰吾父奉天子以令不臣,征伐诸贼方使汉疆兖、豫、徐、青、冀、并、荆、扬、交诸州俱归中枢!”
“然也如此却使诸州人心浮动,昂此前在襄坐镇,奉旨开府,持节领荆豫徐扬交五州军政,心胸终究是小了些,所想不过是地方事务,可此归许出任卫将军职,在吾父指点下却发现自己所想太小。”
他变了。
荀彧表面没有变化,可心底却掀起涟漪,看向曹昂的眼神变了,这不由自主的让荀彧想起此前在许跟曹昂所谈种种。
跟那时比起来,曹昂要更内敛了。
这让荀彧愈发觉得曹昂跟曹操更像了。
关键是曹昂太年轻了!!
荀彧的手,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
曹昂所讲之言所含深意,荀彧如何能听不出来,天下能有今日之天下,那全仰仗其父才得以是这样,换任何一人来都不行,包括他自己也一样!
但是过去不行,不代表现在不行。
如今曹昂执掌卫将军府,统南北二军,权柄之重已凌驾于朝中多数大臣,其势渐如日中天,即便有些事在其父这里不能变,但到了他这里呢?
可真要是到这一步,那他可不会像其父那样好说话了!!
“令君应是知晓,自昂决意对南北两军改制以来,这许都内外,这颍川郡,乃至豫州别地,出现了层出不穷的舆情。”
曹昂端起茶盏,浅浅呷了口,随即看向荀彧道:“昂自始至终就不明白一点,还请令君能为昂解惑一二。”
“公子请讲。”
荀彧收敛心神,朝曹昂微微低首,“若彧能解惑一二,定会如实讲出。”
跟曹昂相处,与跟曹操相处,这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曹昂的身上,荀彧看到了太多。
“缘何想为汉室,为天下做些实事的,却要遭到种种质疑、诋毁,甚至是抨击?”曹昂脸上笑意没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冷峻。
“反倒是为汉室,为天下,没有太多功绩之辈,却能有各种认可、赞许,甚至是追捧?这世道到底是好,是坏呢?”
咯噔。
荀彧心中一震,心神更是带有恍惚。
他凝视着曹昂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喉结上下蠕动,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自昂归许以来,就听到不少流言蜚语。”
曹昂向前探探身,盯着荀彧双眸,“令君坐镇尚书台,每时每刻无不为汉室社稷殚精竭虑,这在荆豫徐扬交诸州皆是口口相传,缘何到了许都,昂听到的不是对令君的赞许,反倒是各种质疑与抨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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