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
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如万千白色的蝴蝶在狂风中乱舞，整个世界都被这无边无际的白色严严实实地笼罩起来。
黑暗中，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逐渐清晰，脚下厚厚的积雪发出“吱吱”的声响，仿佛是雪在诉说着这冬日的严酷。
男人缓缓走到一处院子，来到门前，轻轻抖落身上那一层如棉絮般的积雪，缓缓推开门。
屋内，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匆忙迎了出来。
男人赶忙沉声说道：
“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天气太冷，赶紧进屋。”
女人微笑着轻轻点头，眼中满是关切：“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男人提了提手中的猎物，憨厚地笑着说：
“今年这雪下得太早了，这才 12 月中旬，眼看大雪就要封山，一些小的动物都捕不到了，这才赶紧抓了两只野味，给你补补身子。
你赶紧进屋，我忙完了就进去。”
女人这才不舍地转身。
男人将院门轻轻关上，也缓缓走进屋里。
屋内，昏暗的烛光轻轻摇曳，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男人走到墙角，拿起斧头将木头一一劈落，然后把劈好的木柴塞进泥土制作的火炉内，边忙活边看着女人：
“这都快生了吧，等明天我得赶紧去山上多砍一些木柴回来，这大冬天的，断了什么也不能断了炭火。”
此时，女人将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桌，饭菜的热气在屋内氤氲，和着烛光，让这寒冷的冬夜有了一丝温暖的气息。
男人低头吃着饭菜，女人则安静的坐在旁边看着。
突然，女人痛苦的呻吟一声倒在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
男人立马丢下手中的碗筷，走到女人面前。
“羊水破了，可能要生了！”
“我去找王婶！”
男人将女人抱在床上，急匆匆的出了门。
几个小时过去了，男人在屋外焦急的踱着步。
几片雪花缓缓飘落在他的额头上，瞬间变成水珠。
房门突然被打开，接生婆急匆匆的从房间内冲了出来。
“勇子，你媳妇难产，现在你手里有没有钱，得赶紧往地下城的医院送！”
男人的脸瞬间变的煞白，眼中满是惊恐和无助，嘴唇颤抖的竟然没有说出话来。
“没……没有！”
男人只是地下城的普通居民，在地下城里实在过不下去了，才搬到集镇上。
每天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出门打猎为生。
虽然野味的价格并不便宜，但也不是经常那么有运气，也只是勉强的维持生计。
“我给你说，勇子！
孩子有点大，这种情况下如果不能送到医院，要么就切一道口子将孩子拿出来，你媳妇可能会大出血。
咱们又没有药！
要是时间太长的话，孩子就窒息死了！
勇子，你赶紧选一个，要你媳妇还是要孩子！”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天旋地转，那呼啸的风雪声也被女人的惨叫和接生婆的问题淹没。
最终还是女人的呼喊声让他恢复了一些神志，他连忙冲进屋内。
女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男人见状立马安抚着女人：
“我们不要孩子了，你一定要平安！我这就去给你煮一锅兔子汤补一补！”
女人立马拉住了男人，艰难的摇着头：
“这孩子是我们两个盼望了这么多年才等来的，一定要平安的生下来！”
或许是辐射带来的后果，人类的生育率断崖式的下降。
尤其是地下城里面的那些富老爷和富太太，不管他们吃了多少大补之物，用了多少办法，但始终却怀不上孩子。
倒是生活在底层的穷人还是有希望怀上孩子的。
没等男人反应过来，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男人，拿起床上的剪刀。
随着婴儿的啼哭声，接生婆连忙说道：
“勇子，是个儿子，你有儿子了！”
男人眼角默默流下了眼泪。
转眼间，男孩儿逐渐长大。
六岁那年，男人将男孩儿送进了学校。
孩子上学是没有费用的，男人这才放心在集镇上找了一个工作，工钱虽然不多。
但闲暇的时候，出去打打猎！日子开始逐渐变的好了起来。
十二岁那年。
男人下工回到家后发现儿子正默默的坐在门口，发着呆。
“怎么了？浩子，饿了？爸这就给你做饭！”
男孩儿突然抬起头，非常郑重的开口：
“爸，我不想上学了！”
男孩儿的学习成绩非常好，虽然不是第一名，但也能排在前面，将来或许能够重新回到地下城生活。
男人非常不理解的问道：
“为什么呀？你这成绩考上大学没什么问题，考上了大学，就等于有了一个好工作。
将来不管干什么，都可以赚大把的钱！”
“可是，再上学的话就要花钱了！”
男人笑着说道：
“爸现在有钱！”
“可是我想攒钱，等攒够了钱，买一个妈妈！”
男人微微一愣：
“你有妈妈啊，只是你妈妈出去工作了，等上了大学就能见到了！”
“骗人！我知道妈妈已经死了，可是别人都说，人类是不会死亡的！”
十七岁那年，男孩儿得了一场非常严重的疾病。
男人掏空了所有的家底，将家里能卖的东西全都低价卖了出去，最终只差七十八枚铜币！
无奈之下，男人只能拼命的到处借钱。
最终，钱终于凑齐了！
眼见男孩儿一天天好转，男人终于放下心来。
当年的那一幕并没有再次发生在他的身上。
可短短几天的时间，经常有人来家里讨债。
男人只好再次拿起猎具，冒着生命危险上山打猎。
每天起早贪黑，一连好几个月，可那七十八铜币的账，似乎永远没有办法还清。
他也只能冒险去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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