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仍旧昏黑冷寂，楼听许还是第一次来，只看到眼前的黑雾，和模糊不清的错落景致。
“这是……”她看向折澜。
折澜默了默，微微用力按按她的手心以作安抚。
“鬼域。”
楼听许心尖微动，看着折澜的侧脸，心里的那一丝丝慌乱也被抚平。
她们穿过狭窄悠长的小路，转过几转之后，面前陡然出现一座威严肃穆的府邸。深紫色的微光缓缓流动，几个亮白的大字扭曲得困在紫色流光之内。
冥神殿。
外头的两只小鬼早早跑进去报信，不多时便有一个少年模样的人跑出来，楼听许认得，是上次见过一次的鬼差大人，就是他将母亲带来相见。
斥妄第一眼就注意到两人交握的手，微微一愣之后走到折澜面前行礼。
“见过折澜姐姐。”
折澜由着他拜，眼眸平淡无波：“我来看看转生录。”
斥妄下意识看向楼听许，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不必翻阅转生录了，闭目思索一会儿就给出答案。
“在扬州平澜湖，杨永生之女。”
折澜颔首，而后便带着楼听许转身欲走。
这地方多少日子也不来一个人，斥妄本就无聊，如今折澜来了，他更舍不得。岂料挽留的话才说一句，折澜便头也不回道。
“你这阴气太重，她受不得。”
斥妄：……
楼听许心中欢喜，面上露出些歉然的神色，由着折澜带她离开。
折澜牵着楼听许迈出一步，下一步却并未踩在鬼域虚浮的地面上上，而是几缕浮云之前。
她们凌于半空中向下俯瞰，下头是一片碧波荡漾的江景。
碧绿色的江景之上，几艘画舫正慢吞吞游在江心，外头的小艇围着中间那艘最大的，行成簇拥之感。
碧波微动，画舫徐徐，从上往下看去，好似一副静止不动的画。
折澜布下结界，两人便轻易靠近了那些画舫。她们径直来到最大的那艘，里头传出音乐的宴乐之音，丝竹悦耳，还有事物的香气。
她们穿门而过，走入大厅之中，便见一对中年夫妇，正抱着一个小女孩坐在上首，乐呵呵接受着下首众人的恭贺。
小女孩长得白净标志，处处都透着一股灵气。楼听许看着，愈发眼前湿润。
那双眼睛和母亲的十分相像，必然就是她没错。
与上一世的小心翼翼不同，此刻那个小姑娘正试图挣脱其娘亲的束缚，去桌上摸那块才端上来的糕点。
楼听许不禁想起自己曾用微薄的灵石给母亲换取一块糕点，又冷又硬，只有些许的甜味，可母亲仍旧十分欣喜，甚至多久都舍不得吃。
现在好了，她生在如此富庶的家庭中，必然会被捧在手心中长大，这一辈子平安顺遂，再也不受坎坷。
“此处是寻常人的居所，她的父亲钱权在握，有能力保护好她，照顾好她。没有修仙者的争斗，也不必与旁人共事一夫，更不会被人逼迫致死。”
折澜言罢，转向楼听许：“只有这些，你可还满意？”
你可满意？
若是自己说不满意，她又会暗地里用多少能耐，帮母亲调整更好的命格？
已经很够了，很满意了。能让母亲远离修仙的纷争，平平安安做一个寻常人，被家人捧在手心，被心上人专一对待，就已经很好了。
她不知道折澜什么时候安排了这些事，也不知道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折澜还为她做了什么。
但她在此刻已经完全将自己划为折澜所有。
母亲已经离开前尘多舛的命运，如今有了值得期待的新的生命，那她便不再属于母亲，如今她整个人，整颗心，都只属于折澜。
折澜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么清透，那么温暖，让她倍觉安心。
“……怎么了？”她无措地被拥抱着问。
楼听许似有深呼吸的啜泣，她埋首在她肩侧摇头，发丝蹭着她的发丝，暧昧交织。
“折澜，此后，我便都是你的，再也不是漂泊之躯了，对不对？”
有人挂念我，有人将我的心心念念当做她的心心念念，有人对我关怀至深，有人对我倾心备至。
折澜的手握紧，她迟疑着拥上楼听许的背，一下又一下安抚着她的情绪，传达自己温柔的抚慰。
楼听许持续沉默，她猜到她或许是在等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但这样的回答对她而言如鲠在喉，她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下来。
然而，楼听许的眼泪落在她背上。
尽管她没有看到她落泪，尽管还隔着衣料，可她就是感知到了，那轻轻地，似乎连哭泣都不愿惊扰任何人的，低声乞求。
折澜抱得更紧，她闭了闭眼，靠在楼听许肩头，终究还是给了她想要的答案。
“……对。”
楼听许似乎松了口气，她忽地轻笑一声，依恋地蹭蹭折澜的鬓发。
折澜无声抱紧她，心中错落的情绪此起彼伏，却终究无人可说。
楼听许，到了不得不分离的那天，你可否多恨我些？亦或者怨我也好，只是不要漠视我，不要回避我，不要不见我。
她一只手抚上楼听许的后颈，微凉的感觉令楼听许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更用力地抱紧她。
折澜微微偏头，柔嫩的唇瓣便印在楼听许脸上。
她并未沾染口脂，可楼听许的脸却也霎时红了一片。
折澜的呼吸仿佛还停留在脸上，楼听许说不出自己的心情如何激荡，她只是很想将折澜揉进怀里，亦或是抱在眼前，对她做刚刚的事。
折澜迅速回到她肩膀上，深嗅着楼听许身上的气息，以平复自己热切的羞赧。
若再要主动，她怕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了。
楼听许的手落在她腰际，丝丝缕缕的痒意便顺着腰际蔓延，折澜咬住一点下唇，被楼听许摘离怀抱。
同那双意图明显的眼睛对视几秒她便承受不住，转向一旁。
楼听许的视线落在她的唇瓣上，她还记得自己曾亲吻过的，那么柔嫩，那么甘冽，比得上天泉佳酿，比得上琼浆玉液。
她下意识吞咽，以缓慢靠近代替询问，逐渐离折澜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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