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园酒楼内,雕梁画栋间悬着的红灯笼将满堂映得暖意融融。
王灵凤指尖流泻出《醉升平》的调子,弦音时而欢快流畅,时而婉转低回,恰如窗外这场从凛冽寒风里挣来的初春。
顾冲坐在主位,卸去甲胄的将领们围坐四周,脸上尚带着疲惫之倦,眼底却燃着大胜之后的喜色。
“顾大人,此番大捷,您当居首功!”
吴桐将酒碗轻放于桌上,低沉的嗓音令烛火微颤,“经此一役,您的名讳必成蛮羌贼子们的永恒梦魇。”
顾冲唇边噙着浅淡笑意,目光掠过众人肩头望向窗外。暮色四合的街巷里,隐约传来百姓燃放爆竹的噼啪声,细碎的火星偶尔窜上夜空,像极了战场上炸开的流矢。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喉间滚烫的暖意却化不开眼底沉郁——那些在今日战亡的兵士,是否也在云端看着这万家灯火?
想到此,顾冲执杯的手微微一顿,饮下的美酒竟陡然生出几分涩味。
“诸位。”他轻叩桌面,喧闹声渐歇,“蛮军虽退,齐军尚在。今夜的酒,既是庆功,也是壮行。待修整几日后……”
顾冲将空盏重重一放,瓷盏与桌面相击的脆响惊飞了梁间栖息的夜燕,“咱们便直捣兴州,断了齐军退路!”
满座霎时静了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应和。琴声再度扬起,这回落雁声声里,分明多了几分剑指山河的铿锵。
庄樱缓步来到顾冲房内,碧迎静候在书案旁,见她进来,浅浅作福:“姐姐。”
顾冲闻声抬头,嘴角掀起一抹笑容,“娘子,你来了。”
庄樱浅笑道:“相公,夜已深,怎还未曾歇息?”
顾冲叹了口气:“秀岩之围虽解,但幽州仍为齐军所困,我正在思量,该如何退得齐军。”
“相公可想出了办法?”
“还未曾,待明日与羽衣商议,再作定夺。”
庄樱轻轻点头,跟着轻蹙秀眉:“相公,今日席间,为何请了王家姐妹前来?”
顾冲回问道:“怎么?娘子可是不愿?”
庄樱垂下眼眸,低声道:“相公莫非忘记了,她们非但弃我而去,还曾与那薛员外一起……”
顾冲缓声道:“娘子,你可知道今日与蛮军交战之际,王家姐妹置自身安危于不顾,登上城墙为将士们抚琴助威,此等气魄,实非寻常女子所能拥有。”
庄樱抬起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况且,王灵凤的琴艺精湛,实属难得人才。今日我宽恕于她,她必会知恩图报。来日戏楼重开之日,娘子手中也可有一头牌。”
庄樱听了顾冲的话,心中的芥蒂顿时消了几分。她微微点头,轻声道:“相公思虑周全,是妾身狭隘了。”
顾冲温声道:“娘子心地善良,只是一时气不过罢了,待明日我让她们给娘子请罪。”
庄樱抿唇浅笑,应道:“那倒不用,我听相公的。”
此时,碧迎端来一盏茶,轻声道:“姐姐,喝点茶,润润喉。”
庄樱接过茶盏,轻抿一口,眼光瞥向碧迎,轻笑道:“还是碧迎妹妹贴心。”
顾冲看看庄樱,又看了看碧迎。
庄樱眼中满是温柔:“相公,这时辰不早了,妾身便回去了,让妹妹早些服侍你歇息吧。”
这句话将碧迎说得小脸羞红,低下头竟不敢直视庄樱。
顾冲嘿嘿一笑:“也好,捷儿可还好?”
庄樱起身道:“嗯,小蝶守着呢。”
临行之际,庄樱又对碧迎道:“妹妹,相公今日劳累,夜间你可要好生伺候。”
“嗯,知晓了。”
碧迎的回答细若蚊蝇,惹得庄樱掩嘴偷笑,随即轻步离去。
月光漫进室内,透过窗棂筛成细碎的银网,漫过青砖地面,将衣架上悬着的素衣照得半明半暗。
碧迎解开衣纽,月白绫袄顺着肩头滑落,露出里面水红抹胸,她将外衣搭在梨花木椅上,抬手将鬓边玉簪松了半寸,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沾着夜露的微凉。
顾冲侧躺在床内看得失了神,白如月光的肌肤,纤细可握的腰身,还有那对挺拔如峰的饱满,正随着碧迎的呼吸微微颤动。
院角竹影在风中沙沙轻响,碧迎眼帘垂时,仿佛看见月光正顺着她散开的发丝,在床褥上织出一片朦胧的霜。
“今夜夫君多加努力,定会让你怀上顾家血脉……”
碧迎面色羞红,将秀首缩进顾冲怀中,嘤咛道:“妾身愿侍奉夫君,盼能为夫君开枝散叶。”
窗外月色如银,院内悄然无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阵阵娇喘,竟使得天边的云儿变得羞涩,悄悄遮住了那轮窥望的月儿。
秀岩的信鸽飞落幽州,丁世成看后大喜,把众将唤至身前:“传我军令,明日晨出城与齐军决一死战。”
帐下众将猛地抬头,连日来沮丧的面庞霎时腾起热气。
最前排单喜手按刀柄,喉结滚动着咽下那句憋了许久的“早该如此”。他身旁的宋万年更直接,一拍大腿,粗声笑道:“好!好!这免战牌再挂下去,我这把老骨头都要生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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