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曦坐在床榻边，手心贴近心脏的位置，努力平复呼吸，“代州有消息了吗？”
楠楠仔细想了想，“之前传来的消息说，姜公子抢了商户的粮食，这些粮食能解了三皇子暂时之困，约莫是能撑上一段时间的。朝廷的运粮车这几日也陆陆续续地出发了，代州想来没有什么事情。”
不过，楠楠见到姜云曦惊醒的样子，心下觉得，姜云曦似是一直都能够未卜先知。
今日姜云曦问她，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好的端倪，因此，楠楠也不敢将话说的太笃定。
“不过，代州离我们这儿毕竟还是有些远的，现在收到的消息都是之前的。不知那边现在如何了？”
姜云曦闭上眼睛，点了点头，表情还是有些凝重。
“郡主，你得好好休息，我守着你吧，你放心地睡。”甄甄见姜云曦的面色有些苍白，十分担心她的情况。
甄甄坐在榻边，攥紧了姜云曦的手，大有一副要盯紧了姜云曦的模样。
“你去睡吧，我能睡得着。”姜云曦吹灭了蜡烛，听话躺下，“你们也好好休息。我没什么事情，不必守着了。”
甄甄和楠楠这才回了外间躺下。
姜云曦朝内侧躺着，手指腹无意识地描摹着枕头上的刺绣花纹，一时间，情绪有些复杂难言。
重生一次，她明知道赵哲雍会对那些世家大族下手，也还是对他们视若无睹了。
虽然她已经提前匿名通知了那些世家大族，但依着她的梦境来看，并没有人相信她的话，没有人提前做好防备。
而她不能用镇国公府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去和赵哲雍明面上面对面地硬刚。
这种损失是她承受不起的。
她还做不到为陌生人付出这么多。
讲心里话，姜云曦反而是希望这些世家大族惨遭赵哲雍毒手的，这样她就有可以攻讦赵哲雍的依据了。
在他们生前无所作为，在他们死后却替他们伸张正义，不知道究竟是在安慰死去的人，还是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心安。
姜云曦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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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楠拿着暗报进门，步履间匆匆忙忙，顾不上其他的了，满眼都是惊恐。
“郡主，不好了，代州发生瘟疫了。三皇子为了避免瘟疫扩散，开始封城了。”
姜云曦怔然，这些事与她前世的记忆完全不同。
前世的时候，赵哲雍大摇大摆地带着治理水患成功的荣耀，意气风发地回到了京城，还得到了皇帝赵长塔的褒奖。
完全没有所谓的瘟疫一事的发生。
难道是她提前将姜思齐送到了赵哲雍的身边，才发生了这些变故？
不过，姜云曦承认，谎称代州城内有瘟疫一事十分高明。
水患之后滋生瘟疫，合情合理，旁人不会多疑。
瘟疫既可以解释那些高门大户的贵族突然暴毙的死因，也可以封锁代州城，阻止世家大族将代州城内真正的情况传达出去。
姜云曦隐隐地可以感觉到，在封锁代州城之后，赵哲雍和姜思齐会开始新一轮的屠杀，以永绝后患。
前世，赵哲雍没有多此一举，搞这么一出。
这个主意难道是姜思齐出的？
姜云曦甚至能猜想到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再过一段时间，赵哲雍会对外宣称，疫情已得到控制。
他就算是帮皇帝办好了两件大事：一件是治理代州的水患问题，另一件是医治好了代州的瘟疫。
司农府送去的粮食也可以被赵哲雍找借口瞒下，或是囤积或是转卖。
有了这些粮食，赵哲雍就有晋身的依靠了。
真是好一通算计啊。
姜云曦差点要为他们拍手叫绝了。
若这个主意真的是姜思齐想出的，那她承认，她还真的是小瞧了姜思齐。
她以为，找了个人引着姜思齐犯错，便能让姜思齐怂恿着赵哲雍涉险。
没想到，这两人自己将事情闹大了。
倒是正合她的心意。
因为，盯着赵哲雍的，何止她一个人呢？
“这代州真的有瘟疫蔓延开来了？”姜云曦嘴角噤着哂笑，看着楠楠。
楠楠蹙眉，“传信回来的人也不是很确定，城内还是没有瘟疫的。不过，城外设了一片单独的区域，单独隔离患上瘟疫之人。城外也有专门设有焚烧死者的地方，大火烧个不停，浓烟滚滚的。至少这面子上的功夫，做的足足的，让人不疑有它。”
“看来这代州的郡守，很看好赵哲雍，愿意和赵哲雍合作来编织这个谎言。”姜云曦微微捏紧了手中的信纸。
代州的郡守李春来，这么多年不声不响地安居一隅，从不参与皇子之间的争斗。
不知赵哲雍是许了李春来什么好处，才让李春来肯为赵哲雍效力的。
前世和今世，李春来都投靠了赵哲雍。
姜云曦觉得，赵哲雍与李春来之间的事情，还有探查的余地。
“这代州的郡守李春来，去查查可有什么能控制住他的把柄。”姜云曦搓了搓手指，她想用这个把柄反制住赵哲雍和李春来。
“赵哲雍身边，难道还有什么高人？或是暗报组织，能够帮到赵哲雍收集情报？去查，查的清清楚楚的。”
前世，赵哲雍一直提防着姜云曦，想来是不敢告诉姜云曦全部的实情的。
姜云曦前世做了个糊涂鬼，今世却不能稀里糊涂的。
她当然要知道敌人的手中有什么武器在，才好算计着如何利用和挑起矛盾。
“再将代州发生瘟疫之事的疑点、赵哲雍和代州郡守合作的事情，都透露给皇后和太子知晓。”
姜云曦知道，皇后孟静姝定会将此事无意地透露给贤妃卫烟燕的。
孟静姝知道，卫烟燕有更迫切的理由对付赵哲雍，因为赵哲雍先威胁到的是大皇子在皇帝赵长塔心中的地位，贤妃会为了大皇子的地位而不择手段的。
孟静姝正好坐山观虎斗。
而姜云曦，并不想在此时现于人前，正好可以借贤妃卫烟燕的手惩治赵哲雍，还能完全地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来。
正可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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