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沈翎和梅岚才回到城主府。
“梅小姐，咱们明日一早就能回盛京了！”宋志鹤巴巴地跑来通知梅岚。
昨夜他还为秦华信义愤填膺，此刻不见丝毫伤心，只有能离开这鬼地方的兴奋。
秦华信的尸体被收殓，今日一早已启程运回盛京。
他的死并未在幽州城引来多少关注。便是有人指责沈翎太过分，也基本不认为是她下杀手——太明显了，更像有人栽赃。
梅岚蹙眉道，“谁说我要走了？要走你们走。”
宋志鹤皱眉，“秦夫人留下是因为秦将军在。仗打完了，梅小姐为何还不走？”
“你管我呢！”梅岚没好气道。
沈翎在一旁，宋志鹤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又嘀咕一句，“薛太医也说不走……”
薛清泽一整日都在研究沈翎给的药粉，饭都没怎么吃。
半夜城主府里静悄悄的，他冲进主院敲门，“我知道了！”
秦铮开门，薛清泽一脸兴奋，“沈翎呢？我找她！”
见沈翎从内室走出来，他一把推开秦铮冲过去，“我知道了！你的药！”
沈翎神色一正，“是什么？”
“主要成分是血！人血！”薛清泽攥着纸包说，“但我还是不知道这药的功效。这是做什么的？”
沈翎把纸包拿回去，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功效。辛苦你，多谢。”
薛清泽眼眸微眯，“你在骗我。我知道你们有事情瞒着我！再不说，朋友没得做！”
“那正好。”秦铮抓住薛清泽的手臂，把他往外推。
“不行！你们必须告诉我！你看到了，我可以帮忙的！”薛清泽急切道，“千万不要说是为了我好所以有麻烦也不让我知道！我不喜欢那样！”
沈翎和秦铮对视一眼。
两人先前确实不想把薛清泽拉下水。
但知道的越多，他们越是意识到一件事：所有人，都是局中人。
没被“选中”，只是幸运。
被选中，则万劫不复。
薛清泽的才貌身份，显然也是慈心院偏好的类型。
而隐瞒并不能阻止坏事的发生。
“说吧！我洗耳恭听！”薛清泽推开秦铮坐下。
沈翎沉吟片刻，开口道，“你知道蛊毒吗？”
薛清泽眼眸一凝，“为何说这个？我只听师父提过，说是阴邪之物，不可招惹。”
沈钧也是如此对沈翎说的。
“说来话长。”沈翎从二十年前她父母叔叔在慈心院意外死亡讲起。
她去盛京的主要目的，是调查父母叔叔的死因。
薛清泽一愣，“不是为了跟秦铮成亲吗？”
“不冲突。”秦铮淡淡道。
薛清泽感觉哪里不对，但没有抓住。
沈翎提起对慈心院的怀疑，仇嵩的怪异举动和可疑话语。
“你因此就怀疑你爹娘叔叔没死？那他们能去哪里？”薛清泽越听越觉得，沈翎太强了。一个孤女闯入京城，一次次掀起风波，还能全身而退。
固然有秦铮撑腰。但秦铮愿意给她撑腰，也是她的本事。
沈翎没有回答薛清泽的疑问，说到来幽州城之后发现的怪事。
薛清泽脸色彻底失控，“什么？聂晟是樊牧云？这怎么可能？”
沈翎清冷的声音缓缓讲述她的怀疑，用梅岚设的美人计，之后出现的余瑛儿父亲。
“不是你们疯了，就是我疯了！”薛清泽幽幽道。
信息量过大，他脑子有点不够用。
沈翎停下，让他自己消化。
沉默一刻钟后，薛清泽面色平静下来，开口，又狠狠拧眉，“你们是说，慈心院收集得疯病的人，利用他们养蛊，而那蛊，可以让人的灵魂转生侵占旁人的身体，以此续命。沈翎你父母叔叔被人选中，假死失踪。秦蓉蓉险些被抓。就连小山的父母，也是同样遭遇？”
沈翎微微颔首道，“用疯子养蛊，是我的推测。其他的，八九不离十。”
“太可怕了！”薛清泽顿觉毛骨悚然。
此刻也真正理解，秦铮和沈翎为何原先瞒着他。
他们在查的事，是跟这世上最黑暗阴邪，且实力深不可测的组织作对，极其危险。
他们只是想保护他。每次强调他过得顺遂时，其实是希望他能一直顺遂下去，不要被他们牵连！
薛清泽自然也能想到，今夜秦铮和沈翎决定告诉他真相的原因——若被盯上，他也无法幸免。
“那个药……”薛清泽凝眸。
“是他们移魂换体后必须定期服用的，不然会暴毙而亡。”沈翎回答。
“人血……到底是什么样的疯子，搞出这种蛊？”薛清泽对医毒，乃至整个世界，都有了新的认知。
他的目标是成为最厉害的医者，此刻意识到，医毒千变万化永无止境，而这世界更是远超他所能想象的复杂危险。
坦诚相见后，薛清泽更觉惭愧，“你们俩，都太难了。”而他太天真。
“跟你说这些，只有一个目的。”沈翎正色道，“你小心提防身边的人，我很怀疑你已经被谁选中了，只是尚未动手。”
薛清泽拧眉道，“我身边……我师父肯定没问题，别的人……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谁都有嫌疑。”
“也未必是你认识的人。”沈翎认真道，“但不要排除你师父。”
“我师父绝对没问题。无凭无据我不会怀疑他。”薛清泽正色道，“他是这世上除了父母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秦铮冷冷道，“别天真。”
“我先不回盛京，明日我再找你，一起研究那个药！”薛清泽起身，“今夜我定是睡不着了，睡着也得做噩梦。走了！”
……
回到房间，薛清泽也没点灯，就在窗边坐着，望着外面的月亮，毫无困意。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薛太医，你师父病重，请你尽快回盛京。”
薛清泽神色陡变，“你是谁？”
“我是你师父的奴仆。”苍老的声音，“跟我走吧。”
“别天真。”
秦铮的话让薛清泽瞬间清醒，他心绪纷乱，敛眸道，“好，我明日就启程回去看望师父。”
老者却抓住他的肩膀，将一个帕子捂住他的口鼻。
薛清泽不会武功，根本无力反抗，反应过来时，身体麻木，意识已模糊。
他最后听到一句，“不用怕，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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