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商量的声音传进林知音耳朵里，她没办法说出话，只能在心里喊：【别......去......】
【心柔、刘姨，别出去......】
半梦半醒间，就连心声都是断断续续的。
一直在念叨：【别出去，别出去，别出去。】
然而能听到心声的几人，没有人去遵守她的诉求。
茕儿的状况要好些，只是难受，意识偶尔能清醒。
趁着她还没再次昏睡的时候，刘灵捧着她的小脸交待：“茕儿，你一定要记着阿娘的话。”
“什么都可以不记，一定要记这一句。”
她眼里噙着泪，摸着女儿的脸颊，温声交代：“以后，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听瑶瑶妹妹的话。”
“她很聪明，也不会害你。”
“你跟着她，你们俩互相照应。”
“记着，记在骨子里，一定一定要听瑶瑶的话。”
“记住没有！”
茕儿有气无力的声音糯糯地回道：“我记住了娘，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我病能好的，你不要出去好不好。”
当然是不好的。
都知道出去危险，但是重要的人，让她们克服对危险的恐惧。
刘灵和董心柔还是披着星月，打开了地窖的门，走了出去。
外头很安静。
本该是热闹的村子，现在却渺无人烟。
没有半夜犬吠的声音，甚至连鸟鸣都没有。
或许是察觉到了危险，这些小生灵都躲了起来，有可能是被残暴的敌人顺手虐杀。
隔壁也是一片寂静，不知道那邻居大婶在丧夫之后，有没有保住自己和孩子们的性命。
她们尽力轻手轻脚地走去最近的药铺。
董心柔带着刘灵，有惊无险地躲过了两拨巡逻的人。
再到前面，刘灵说，是一片较为开阔的草地，董心柔提着心，盘算着怎么安全通过。
走了两小步，她踢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个人。
再仔细一看，是一堆人。
他们被捆着，倒在地上，身上是破破烂烂的伤口。
顺着他们，抬眼望去，一片繁茂的草地上，全是人。
他们三四人被分成一份，捆起来。
被捆绑着倒在地上，看样子死去没超过一天。
到了夜里，还没人收尸。
董心柔险些惊叫出来，但死死捂住嘴。
殿下猜对了，白日里，敌军说的放他们一马的话，果然是引剩余百姓出去的谎言。
他们的脚没被绑住，地上是凌乱的脚步。
那是不是，死之前，还进行了一场追逐“游戏。”
而两三个人被绑在一起，逃跑的方向肯定不尽相同。
或许中途会被绊倒，然后被追上，杀了。
或许还会和被绑在一起的“同伴”内讧。
只为了满足敌人虐杀的快感。
是的，虐杀。
如她脚下这具尸体。
杀死一个人，真的需要捅这么多刀吗？
把好好一个人，捅成了破破烂烂的布条。
经此一役，芷州内，究竟还剩下多少活人。
......
不知过了多久，地窖被打开，暗末往门口走近，捏紧了手中的武器。
熟悉的身影出现，暗末依旧没有放下警惕，等到关门后，她身后没有出现敌人的行迹，暗末才收刀入鞘。
董心柔把药手中的药材递过去。
见只她一个，暗末难得关心林知音以外的人，问了一句：“刘娘子呢？”
董心柔双膝一软，跌在地上，含糊不清地说：“不知道......”
她这才发现，董心柔微微发着抖。
“我们被发现了，刘姨掩护我，让我把药拿回来。”
董心柔也哭了出来：“我不知道，不知道她在哪里，不知道她怎么了。”
“我希望她能找到机会逃回来。”
她喘息着，哭着祈祷。
但两人心里都清楚，这个可能太小了。
或者说，根本不可能的。
这里不能烧水，林知音体验了一次干嚼药材。
苦且难以下咽，随着水被递到唇间，在求生的本能下，她还是咽了下去。
熬过了刺骨的寒夜，天亮时，她就收到了这份噩耗。
“你说···什么？”
“瑶瑶，都怪我，我不该一个人回来。”
林知音像是极冷静一般，说：“不怪你，你回来就很好了。”
【那该怪谁呢？】
【怪敌人，怪西旭。】
【怪屠城的人。】
眼泪模糊了视线，林知音努力睁大着眼睛，还是阻止不了温热的水珠从脸颊滑落，流到下巴处的时候，又变得沁冷。
最后她放弃了，任它持续地流了出来。
但忍着，不发出声音，害怕外面路过的敌人听到动静。
茕儿也在此时悠悠转醒，少了一个人回来，肯定是瞒不住的。
她哭闹着要出去找母亲，没有刘灵再耐心劝着，暗末一个手刀劈晕了她。
少了她的动静，剩下的几人都安静的、死寂的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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