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面，张巧兰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夏柱子哪里还有白天老实本分的样子，眼睛里满是淫邪。
屋里静默片刻，张巧兰挣扎道：“我有寄钱回去……”
“你寄的那点钱管什么用？你那两只小崽子不用吃喝？二哥成亲后，娘就让你多寄点钱回去，要么把小瑕送回去，可你呢？抠抠搜搜给那么一点，有屁用？白白耽误我年纪。”
夏柱子越说越气，同样是四十岁，自己老得已经有皱纹了还没有沾过女人身子，而眼前这女人却已经嫁过两次，四十岁的年纪看上去比村里三十岁的女人还年轻，可惜，跟郑首长结婚那么多年都没能生个一儿半女，估计是不能生养了。
不能生，但能睡。
就张巧兰这身段，比村里所有女人看着都好睡。
夏柱子舔了舔唇，目光放肆地在张巧兰胸脯上转来转去，到底不敢动手。
张巧兰此时都已经被他看得快要窒息了。
前个男人死不久，家里两个男人就肆无忌惮地用这种目光打量她，就好像在打量即将能继承到手的遗产，她绞尽脑汁才保全自己，才逃出那个山村。
“柱子，这样吧，以后我每三个月寄三十块钱回去，这样你一年后肯定能讨上媳妇。”她心惊肉跳地道。
“那你儿子不讨媳妇了？”夏柱子一点都不满意。
张巧兰咬牙：“他还小……”
“不小了。”夏柱子打断他，“我该说的都说了，娘让我提醒你，你是做人家后娘的，老了肯定指望不上，也肯定不能指望闺女，说到底，你能指望的人就是顺合。你给他找个郑红燕那样的好媳妇，你后半辈子就等着享福吧！”
夏小瑕正趴在门板上听呢，突然传来夏顺合的喊声。
“姐，你干啥呢？你在偷听？”
那嗓门洪亮得把夏小瑕吓得一哆嗦。
她急忙站直往后撤了一步，狠狠瞪了夏顺合一眼，紧接着，房门开了，张巧兰脸色不好地走出来拉住她的手：“时候不早了，回吧。”
夏顺合一怔，急忙往前走了两步：“娘，三叔跟你说的……”
张巧兰心头一梗，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他：“你也有那心思？”
夏顺合憨笑着挠挠头。
张巧兰咬牙，不好骂自己儿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黑着脸就走。
“娘，我是你亲生儿子。”
身后传来夏顺合的提醒声。
张巧兰脚步顿了顿，没停，拽着夏小瑕快步离开招待所。
闷头冲了一阵才放慢速度，侧头看看一直保持安静的闺女，张巧兰咬了咬唇：“你听到了多少？”
夏小瑕抽回手，慢腾腾地回答：“听到老夏家异想天开，想推你儿子吃天鹅肉。”
张巧兰一噎，拍了她胳膊一下：“他是你亲弟弟！”
“那也不妨碍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夏小瑕毫不客气地回答。
张巧兰磨牙，生的这俩孩子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算了，你听到的这些千万别跟任何人说，我会想办法处理的。”张巧兰叹了口气，“你也赶紧回去吧。”
夏小瑕抿抿唇，跟在她身后走了两步，突然问道：“当年为什么带我而不是带夏顺合出来？”
张巧兰脚步顿了顿，叹气：“他是男娃，能活下去……”
这么多年来，张巧兰半点都不想回忆起那个叫夏谷村的地方。
有山，是穷山。
有水，是恶水。
有人，是刁民。
村里女娃少，男娃多，因为大部分女娃生下来就被掐死扔了，没有人在意女娃的命，他们只知道多生儿子，长大后就是壮劳力，在这贫瘠的土地上能挣上口吃的，而女娃只能浪费粮食。
如果谁家留下一个女娃，那也是因为家里男劳力足够多，能留一口吃的给女娃，养到十四五岁，就能给家里的男人换媳妇。
所以，村里缺女人，光棍一个接一个。
大家只能花大价钱去外面讨媳妇。
张巧兰就是夏家老大从外面讨的媳妇，当时她不知道，只觉得男人是个踏实能干的，她就想跟他好好过日子，没想到头胎就是夏小瑕这个女娃。
才生出来夏家人就要把孩子扔了，张巧兰拼了命才护住，为了打动这一家人，她还保证，从自己口粮里分出一份养女儿，女儿养大了就能给两个小叔子换媳妇。
听到能换媳妇，两个小叔子这才松了口，婆婆一想家里确实没钱再娶一房媳妇回来，勉勉强强就同意了。
“小夏，那个地方，男娃是宝，女娃是草，你弟弟留在那里能好好活着，你留在那里……不行！”
闺女才八岁婆家就起了换亲的心思，因为两个小叔子年纪大了，等不及了。
她从婆家的来信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后，没跟郑显武商量，一个人跑回夏谷村，好话说尽，做了许多承诺，才把闺女带出那个吃人的地方。
只是，突然带过来这么个孩子，郑家人脸色显然也不好看，所以她在郑家更抬不起头。
“这些事，我本来不想跟你说的。你到底姓夏，那边是你爷你奶，还有你两个叔叔，还有你亲弟弟……”张巧兰叹气。
夏小瑕听着便宜妈的叹气，心情突然复杂起来。
她向来看不上张巧兰这个便宜妈，更觉得她就是把女儿当成免费劳动力，还想各种占便宜。
现在看来，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原身八岁以前的记忆不太清楚，好像就是干活，并没有张巧兰说的这些事的记忆，但张巧兰肯定也不会拿这种事骗她。
夏小瑕想了想：“夏顺合说我早该回去，你就一直拖着没松手，就是这个原因？”
张巧兰突然冷冷嗤了一声，嘲讽道：“既然出来了，傻子才回去，我就拖着，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夏小瑕惊讶，张巧兰现在这副语气倒是不同以往的泼辣。
夏小瑕从她这话里听出些别的意思，再联想到夏柱子说的话，她突然觉得，张巧兰这句话说的不只是她，也是她自己。
“你为什么能出来给郑伯伯家当保姆？”夏小瑕突然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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