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缥缈宗处在惊动天下的漩涡之眼。
自泰行山顶向天下弥漫的金光还未完全消散。
莫逍遥无声落地，眼前赫然是那金光的中心。
“你天境了吧？”
虽然心中答案早已明了，但莫逍遥还是忍不住地问了一句。
毕竟哪怕是被天下称为当世最强者之一的他，也始终跨不过那道门槛。
一步之遥，困其一生。
“一切皆是缘。”
老僧双手合十，身后的佛影愈发明亮，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莫施主认为，天下江湖数百年，真的再无天境吗？”
老僧大手一挥，寺庙不见了，花海不见了，蜃楼奇景不见了，一切虚幻破灭不再，他们二人又脚踏实地地站在了泰行山顶。
“你的意思是，这天下除了你，还有别的天境？”
莫逍遥望了望天，他知道，眼前的这人从今日起，目光中的世界再不同于他们这些所谓的江湖大能。
天！多么遥远的一个词！
多少地上“仙人”追寻一生，都迈不过那一道坎，那一道隔开云泥之别的高高门槛！
修为高如莫逍遥，自小也从未听说过这世间有与天齐名的真仙人！活了一百多年，周游天下许久，他的“路”也没有真真正正地踏入“天”这个门槛。天就在头顶，可是伸手却不可得。
老僧没有再说话，只是一只手掌向天托去。
莫逍遥色变，天地色变。
银河落九天!
一条由花海铺成的大道由天上来，不像陈逸那一针的破道银河，而更偏向于无尽的美艳，绚烂而不失内华，花瓣点缀其中，一路而来，金声玉振。
大道从天上延顺至泰行山上，所到之处，有幻象乍生。
缥缈宗的弟子们近水楼台，是最能察觉到这等幻象的存在。
有弟子潸然泪下，因为他的面前，是死去了多年的至亲。
有弟子痴痴凝望，那一道本不该在此地的秀丽身影。
有弟子面露难色，他眼前，是自己那道一直迈不过去的坎，也就是所谓的心魔。
李复舟也不例外，他眼前是一片湖水，湖中心有一条小舟，舟上立着一位粉黛佳人。
“芸秋!”
他放声大喊，接着不管不顾地冲进湖水，就凭借着肉身这么渡河。
纵使是高傲若天骄，心中也有那个放不下的牵挂。
而莫逍遥的身边，不知不觉中，多了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
年龄没有抹去她的魅力，微微一笑，依旧是倾国倾城。
“这是......”
莫逍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失声喊道，
“你走出第二条路了!”
今天匪夷所思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莫逍遥觉得光是一壶酒的量远远不够......
老僧还是没开口，但身后的花海大道，一呼一吸间势涨如潮，无声地印证了莫逍遥的话。
人间数百年来皆以悟路为荣。
无论出身寒门还是天纵之才，走出自己的路，那他就可以踏上比普通人更为宽广的旅程。
可在今天之前，从没有听说过有哪个大能走出过第二条路的!
一人走一条路，这已经成为了数百年来默认的规矩了。
可今天，江湖将会尊主的“天境第一人”和“第二条路”一同出现，这让莫逍遥如何不惊讶!
“老衲第一条路，是慈悲。”
天道有轮回，现人间疾苦千百桩，酸甜苦辣，一点点如白纸上墨花一般尽数绽开。
老僧周身，有罗汉护体，或卧，或坐，或掌心托天河。
而他身后的那个佛影，此刻彻彻底底化作了一樽金身佛像。
光是这股气势，就压下了因大道从天落而撕破的苍穹。
“我佛慈悲，笑悟佛数年载，难逃人间悲欢离合，既以物喜，亦以己悲，为地下蝼蚁撑一叶荷叶，为天上仙人守一方天门。”
罗汉们各个神采四溢，在莫逍遥的眼前形成一副世事长卷。
大道之下，佛像之下，罗汉身前，一僧有真佛之姿。
“老衲第二条道，是缘。”
当老僧的这句话落下之后，大道上的人间百态消逝大半，整个世界变得空灵，如同被天堑笼罩，虫鸣鸟语的声音变得格外清亮，人与人，物与物，天与地，万物之间都被一条条薄若蝉翼的碧绿色脉络相连，脉络中有荧光流动，竟是一种说不出的神奇景观。
“万物有灵。”
这次，老僧只说了四个字。
“万物有灵......万物......好一个万物有灵!”
莫逍遥在嘴里反复咀嚼了这四个字，随即望向整个世界间连成的线网，一份明悟油然心生。
缥缈宗内的六位副峰长老也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这磅礴的气机，不过即使是德高望重的他们，也只敢猜想是否是哪位惊世玄境突破地境，引起这番巨大的动静。
无妨，反正用不了多久，“史上第一位天境”的消息便会传播至天下。
后世稷下书院有史册记载，江南秀正历六十三年，有天境真佛横空出世，泰行山上，有善缘之道连接天上仙宫，可谓一大奇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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