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
佛堂就建在湖畔,临近安闲居。
此处安静,甚少有人踏足。
傅容心到的时候佛堂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尊低眉敛目的观音像独坐于佛龛中。
檀香袅袅,闻着让人心神沉静。
萦儿的死活不要紧,只不过于傅容心而言,她身边着实也没什么可用之人,有些事情少不得亲力亲为。
她摆弄着茶盏,修长的手指从袖中取出个瓷瓶。
傅容心不禁莞尔:这样的好东西,本想找准时机用在薛执宜身上的,现在么……怎么不算个好时机呢?
既然那贱人做了一辈子娼妓还不知安分守己,那便再来一世又如何?
正此时,一道身影悄悄钻进佛堂,猝不及防从身后抱住了傅容心,惊得她差点下意识旋身一个耳光,打死这不知死活的登徒子。
忍了又忍,她终于将满心愤怒化为恼羞成怒的娇嗔。
“大人,你别这样……”
她推开了高庆年,面颊绯红,更显得娇羞惹人怜:“……我虽出身寒微,可到底是好人家的女儿,纵心中对大人有意,也不该这般不清不白的,否则同那倚楼卖笑的有什么区别?”
她声音娇软,说得高庆年心都化了,他好声好气哄着:“我自不会叫你白白跟了我,今日以后,我定上门提亲……美人儿便从了我吧,否则这心痒难耐的,教我如何挨得住?”
傅容心佯怒:“我成什么了?”
她推了高庆年一把:“茶都砌好了,大人且喝盏茶冷静冷静,再想想什么话该说不该说。”
捂着被傅容心推过的心口,高庆年满脸喜色,顺手就拿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好好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二人此般如胶似漆,却没注意到佛堂的西窗,有道视线正往里头张望。
身为安乐郡主,到哪都有一群女官跟着,实在没趣极了,躲到水榭这里,霍知愉才终于甩开了那些烦人的家伙,却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一处佛堂。
更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这般场景。
只不过,佛堂内檀香袅袅,隔着纱帘,那观音像的脸都有些模糊,也瞧不清里面那两个做着怪事的人清究竟是谁。
霍知愉双手捂眼,隔着指缝瞧了瞧,便非礼勿视地撇开了眼。
此地不宜久留,否则长针眼可就不好了。
这厢。
看着因为暖情药而神志不清的高庆年,傅容心嘴角勾起一抹笑。
看时辰,薛执宜也差不多该过来了,那小贱人身轻体弱的,如何能从高庆年手底下逃脱?
安排好一切,她便柔声对高庆年道:“大人且在此等等,待我回来,便遂了大人的心,还望大人不要辜负。”
说罢,她便转身出了佛堂。
不料,却在出门时,看到了水榭外一闪而过的裙角。
傅容心登时心头一跳……有人!
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能留下任何人证。
她是想毁了薛执宜,但不代表她想把自己搭进去!
今日来的客人这么多,到时候薛执宜出事,便有人能证明是她所为,到时候即便傅泠想保她,也越不过大雍的律法。
她的心突突跳着,嘴唇也跟着战栗起来。
蹑手蹑脚跟上去后,却见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正扶着水榭那堪堪及腰的栏杆,伸手去够低垂的枫叶。
如果这个目击者只是个丫鬟,她还可以威逼利诱。
可傅容心认出了这个背影……安乐郡主霍知愉!
怎么会是霍知愉!?
太后最宠爱的外孙女,即便年纪尚小,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人会不信。
如果霍知愉一旦外传……一旦外传……
傅容心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濡湿……
其实如果她此刻阻止薛执宜来此,便可以终止计划。可饶是如此,安乐郡主已经看到了,即便没有伤到薛执宜,她和高庆年私下那般,也是瞒不住的!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吵得很,各种纷乱的想法几乎把她的大脑填满,让她难寻一分理智。
要是霍知愉不能说话就好了……
对啊……要是不能说话就好了!
傅容心双手颤抖,脚步却轻不可闻。
这个栏杆很低,底下是湖水,再往前便是她方才和高庆年说话的假山,有假山作为遮挡,此处是一个盲区。
她一点点逼近此刻尚且一无所知的霍知愉,确保周遭无人后,猛地向前一推——
扑通!
霍知愉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被推进水中。
看着浮浮沉沉的霍知愉,傅容心眼底赤红,目眦欲裂,整个人虚软地跪坐在地。
可心里却在念着:快点死!快点死!快点死!
直到湖面归于平静……
深秋,傅容心虚汗淋漓。
郡主,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为何运气那么差,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忽地,身后传来摇摇晃晃的脚步声……
傅容心猛地回头。
却见高庆年扶着墙,满脸通红,正邪笑着看她。
她的面色登时一片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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