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五抬头，找寻苗仙子的身影。
夜色浓郁似墨。
墨色中的一抹光亮，就十分显眼。
站在光亮中央，一袭红衣，身姿窈窕的苗妩，更加的显眼。
薛五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光亮奔去。
随着他越跑越近，断断续续的交谈，也随风飘进他耳中。
——“……被个小鹅妖啄一口？……”
薛五心里一惊。
小，小鹅妖？
小鹅妖是什么东西？难不成，夜里遇到的那只颇通人性、还会抢食的大白鹅，是……是只妖？
——“……我是个讲理之妖……”
讲……讲理，讲理……之妖？
讲理之妖！！！
薛五停下脚步，心跳如擂鼓。
这，这声音……这是，这是苗仙子。
苗仙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难道说，定山公当年遇到的不是仙，而是……妖？
——“罢了，我堂堂千年蛟妖，犯不上和她一个小道士计较，没得失了蛟族颜面！”
蛟……蛟妖？
千年蛟妖？
薛五猛地抬头，看向说话的玄衣男子。
这，这玄衣男子，竟然也是妖？还，还活了一千年？
真，真看不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都是妖，难道他们进了妖窝？
薛五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荒山野岭，寒风刺骨。
被寒风一吹，薛五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这个冷战，让他清醒几分。
娘的，害怕个屁！
当务之急是怕吗？不是！当务之急，是求得苗仙子出手，帮忙救活三公子！
想到薛平安，薛五压下心中惊惧，跌跌撞撞往前跑。
妖又如何？
只要能救三公子，是仙是妖，又有什么要紧。
况且，他，他也相信定山公的眼光。
苗仙子就算是妖，也是个从不曾害过人，心地善良的好妖！
且说另一边。
苗妩与玄卿的交谈暂告一段落，方一停下，便听到身后有动静。
一转身，苗妩便看见眉毛胡须都挂了一层白霜，没穿大氅，冻得哆哆嗦嗦，跑得跌跌撞撞，几乎一步一趔趄的薛五。
苗妩眉头一挑。
带薛家几人走的时候，因担心凡人身体承受不住遁术，她特意用妖力护住了他们，遁术也特意放慢了速度，走得也不远……怎么这些人，还搞得如此狼狈？
身形一晃，苗妩消失在原地。
夜明珠被她带走，四周失去光亮，立即暗了下来。
原地只留下玄卿与大白。
玄卿眯起眼，对着大白，在颈间比了个割脖子的手势。
吞了鬼泪，在黑暗中也能视物的大白，将这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嘎！”
小鹅妖吓得大叫一声，拍打着翅膀，转身便朝苗妩追去。
苗妩身形一晃，就到了薛五身旁。
伸手虚虚一扶，妖力托住了险些扑倒在地的薛五。
薛五抬头，看见是她，满脸惊喜。
他张嘴欲言，嘴巴开开合合，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薛五脸涨得通红，额上青筋直冒，喉中隐隐有几声“唔唔”。
“哎，你别费劲了，中了细雨的噤声符，你说不出话的。”小纸趴在袖口，仰着脑袋，看着一脸急色的薛五。
“你想急着说什么？非要说话才行吗？”小纸不解，“比划，你不会吗？”
想当初，它还不会开口说话的时候，它就是靠着比比划划，和细雨交流的。
它一个小纸灵都会的法子，有人竟然想不到？
啧啧啧，长得这么高大，身上还佩着长刀，瞧着一副勇武威风的样子……结果，脑子不好使。
还不如它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
薛五恍然。
对呀，说不出话，他可以比划！
扑通一声，薛五结结实实跪在地上，先朝苗妩磕了个头，然后直起身，伸手指着身后，一脸急切。
见苗仙子没动静，薛五心一横，整个人躺在了地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苗妩挑眉。
这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小纸也趴在袖口，看得津津有味。
“嘎嘎嘎……”大白叫着跑了过来。
小纸忙招呼它，“大白，你别叫，快看，有人在比划呢……我和苗掌柜还没看出他想比划什么，大白，你也来一起看。”
大白立即安静下来，乖乖站在苗妩身旁，一对小黑豆眼直勾勾地盯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薛五。
听到小纸的声音，薛五几欲吐血。
没……没看出来？
他明明比划得很形象，他这是在模仿薛三公子昏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眼紧闭——这就是昏迷！
不行，看来这些妖不甚聪明，没一个能看懂的。
薛五睁开眼，从地上爬了起来。
然后，他跪在地上，双手伸出，虚虚扶着什么东西，做出摇晃的动作。
晃完，他猛地朝苗妩又磕了个头，伸手指着远处，依旧一脸焦色。
难为死他了！
他一个大老粗，行军打仗行，上阵杀敌行，把想说的用比划的方式表演出来，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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