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下冰见看着眼前少年那副恨不得钻地缝的表情，和耳边此起彼伏的“好配！”“锁死！”的议论，感觉……这场戏，似乎比预想中还要“有趣”那么一点。
——
我好想死啊……
回到教室，我几乎是把自己砸在了课桌上。
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眼前是一片毫无遮挡、清晰得过分的视野——没有刘海阻隔的感觉，此刻只让人觉得分外刺眼和不习惯。
……好想就这样消失掉。
下一节是体育课，还是和F班一起上。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剧本安排得明明白白，接下来该轮到我和叶山隼人“对戏”了。和竹下学长那种带着明显“报复”意味的互动比起来，叶山这边或许会好一些？至少他应该不会夹带私货。但……本质上的羞耻感并不会因此减少半分。
“唉……唔！”
“唉……” 一声叹息还没完全逸出喉咙，一个纸团……这不是折的很端正吗？
它精准地命中了我的额角。力道不重，却带着某种宣告的意味。抬眼望去，纸条来源的方向让我有些意外——是雪之下雪乃。
她正若无其事地看着讲台，仿佛刚才那小小的袭击与她毫无关系。
展开折的方方正正的纸条，上面是熟悉的、娟秀而略带锋芒的字迹：
「看来你过得相当充实。」
充实？
我盯着那两个字，额角仿佛真的开始隐隐作痛。这种“充实”，谁爱要谁要去。拿起笔，我在纸条背面潦草地写下回复，然后以同样隐蔽而精准的手法丢了回去。
「我宁可不要这种“充实”。」
很快，纸团又飞了回来。
「哎，这就是为什么你没什么朋友的原因吧。」
隔着几张课桌的距离，我几乎能想象出她写下这句话时，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也不甘示弱地回击。
「搞得好像你因为这个就有很多朋友似的。」
奇妙的循环。明明字里行间针锋相对，你来我往。但心底那份盘踞已久的烦躁和羞耻，却在这种无声的交锋中悄然淡去了一些，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过后反而显得平静。紧绷的神经似乎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关于我们这场荒诞剧的传闻，暂时还没大规模传到J班。但这只是时间问题，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那时候，我短时间内就不能同她如此了吧。
“雪之下同学，”讲台上老师温和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目光精准地落在我们这边，“能请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吗？关于拜占庭帝国的基本概况？”
那笑容我太熟悉了——是老师看穿学生小动作时特有的、带着点“当年我也这样”意味的包容，却又不容置疑地打断了我们隐秘的交流。
雪之下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清冽平稳，仿佛刚才传纸条的人根本不是她。
“拜占庭帝国共历经12个朝代，93位皇帝，国祚延续一千余年。”
完美的答案。
“回答得很好。”老师赞许地点点头，目光扫过她，又若有似无地瞥了我一眼，“请认真听讲哦？”
课堂继续。
我垂下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就在刚才她起身回答的瞬间，我瞥见她小巧白皙的耳垂，如同被夕阳吻过一般，悄然晕染开一层极其淡薄的绯色。
那抹红晕甚至极快地、蜻蜓点水般掠过她的脸颊，转瞬即逝。
虽然只有一瞬，但也足够我倾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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